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聲音放得很低。
“說是……天太冷了,你這屋子又四處漏風,怕凍壞孩子,接月娥和小雪,回孃家住幾天,暖和暖和。”
“我看月娥那樣子,是不太想走的,眼圈都紅了,可……可你老丈人那犟驢脾氣,你也知道,誰勸的話都聽不進去啊!”
“硬是給拉走了。”
“走的時候,小雪哭得那個慘,嗓子都啞了,一聲聲喊‘爸爸’……”
林懷年!
林月強!
一股無法遏制的邪火,“騰”地一下,直衝陸青山的腦門!
又是他們!
前世,老丈人就從沒給過他一個好臉色,今生,這是變本加厲,直接上門搶人了!
他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吸著冰冷的空氣,試圖壓下胸腔裡那股幾乎要爆炸的怒火和屈辱。
肺管子被寒氣刺激得像刀割一樣疼。
但他心裡清楚,老丈人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地上門搶人?
還不是他陸青山,以前太混賬!賭博、打老婆、不顧家,樁樁件件都像刀子,深深傷透了岳父岳母的心!
在他們眼裡,把女兒和外孫女留在他身邊,跟推進火坑沒什麼兩樣!
連頓安穩飯都吃不上,更別提過日子了!
他猛地吸了幾口寒氣,那冰冷的空氣像是帶著無數細小的冰針,刺得他肺管子生疼。
這才勉強壓下了胸腔裡翻騰的暴戾情緒。
“文武哥,我知道了,謝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被砂紙磨過一樣。
回到空蕩蕩、冷颼颼的院子。
看著地上那兩半扇還在微微冒著熱氣、散發著濃郁血腥味的狍子肉。
這場景,像是一個巨大的、無聲的嘲諷。
獵物到手了,又怎麼樣?
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護不住!
“鐵柱,”
他轉過頭,看向旁邊一臉擔憂、手足無措的趙鐵柱。
“肉,還是按咱倆說好的分。”
他沒再耽擱,抽出腰間那把豁口的柴刀,動作利落地開始分割狍子。
靠近骨頭、帶著厚筋膜、不好處理的部分,他都留給了自己。
然後,他挑出最肥美、肉最多的一大塊後腿和半扇肋排,足足有四十多斤重,用乾淨的草繩仔細捆好,不由分說地塞到了趙鐵柱懷裡。
“青山哥……這……這太多了……”
趙鐵柱抱著沉甸甸的肉,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他不是傻子,知道陸青山家現在更難。
嫂子和小侄女都被接走了,正是需要拿東西去撐門面的時候……
“拿著!”
陸青山瞪了他一眼,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這是你憑力氣換來的!趕緊拿回去給你娘燉上!讓你娘也好好補補身子!別跟我這兒磨磨嘰嘰的!”
趙鐵柱看著陸青山堅決的眼神,重重地點了點頭,沒再矯情。
他知道,這時候推辭,反而是看不起青山哥。
抱著那份沉甸甸的希望,趙鐵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眼神裡的感激、擔憂和那份無言的兄弟情義,讓陸青山冰冷的心,稍微透進了一絲暖意。
送走了趙鐵柱,陸青山看著院子裡剩下的狍子肉,深深嘆了一口氣。
現在,他必須去做一件更重要,也更艱難的事情。
去岳父家,把老婆孩子接回來!
不管用什麼方法!付出什麼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