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言神色不對,蘇清樾心中一緊,立刻會意。
她不動聲色地伸了個懶腰,故意提高了聲調,帶著幾分嬌嗔抱怨道:“哎呀,這傢伙總算醒了!睡得跟豬一樣,真不愧是我們青冥宗第一‘懶鬼’!口水都流出來了,髒死了!”
說著,她還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
林風被她的大嗓門驚醒,揉著惺忪的睡眼,看向顧言,果然見他嘴角似乎有些溼亮(那是汗水),不由笑道:“哈哈,清樾師妹說得對,顧師兄這睡功,我等望塵莫及啊!”
顧言他順勢抹了把臉,打了個哈欠,裝作沒睡醒的樣子:“什麼懶鬼,我這是養精蓄銳,懂不懂?倒是你們,不好好休息,敵人追上來了怎麼辦?”
一番插科打諢,暫時沖淡了洞內緊張的氣氛。
待到後半夜,林風已經再次沉沉睡去。
蘇清樾則盤膝坐在洞口附近,警惕地守夜。
顧言悄無聲息地起身,對蘇清樾使了個眼色。
蘇清樾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顧言身形如狸貓般竄出洞穴,融入濃稠的夜色之中。
他沒有走遠,而是在洞穴附近幾條可能的岔道上,小心翼翼地佈置起來。
他從懷中取出幾塊低階靈石,以特殊手法激發,然後碾碎成粉末,均勻地灑在草叢、石縫之間。
這些靈石粉末會散發出極其微弱但可持續一段時間的靈氣波動,若非修為高深或有特殊探查法門之人,很難分辨其真偽。
他一共佈置了三條這樣的“假路線”,每一條都指向不同的方向,模擬出多人分頭逃亡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他才悄然返回洞中,額頭上已是細汗密佈。
“好了。”他對蘇清樾低聲道。
蘇清樾眼中露出讚賞之色:“你這招‘瞞天過海’,希望能拖延他們一些時間。”
天色將明未明之際,三人向老樵夫辭行。
老樵夫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只是在顧言臨走前,渾濁的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娃兒,你們往北走,那邊或許有一線生機。”
顧言一怔,正要道謝,老樵夫卻又壓低了聲音,語氣凝重:“你以為玄機子只是個叛徒?哼,太天真了。他不過是九曜盟安插在青冥宗多年的一顆棋子罷了。九曜盟的觸手,早已滲透各宗,青冥宗……只是其中之一。”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顧言腦海中炸響!
他猛地抬頭,看向老樵夫,老樵夫卻只是擺了擺手,佝僂著身子,挑起柴擔,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晨曦微露的山林,彷彿剛才那番話並非出自他口。
顧言心頭掀起滔天巨浪。
玄機子是九曜盟的棋子!
這場追殺,遠不止宗門內鬥那麼簡單,背後竟牽扯著九曜盟這等龐然大物!
他一直以為的敵人,或許只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博弈,遠比他想象的更為複雜和兇險!
“顧言,怎麼了?”蘇清樾察覺到他的異樣。
顧言深吸一口氣,將翻騰的心緒強壓下去,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們走吧。按老伯說的,往北!”他沒有立刻說出老樵夫的驚天秘聞,此事太過重大,需要從長計議。
三人不再停留,辨明方向,迅速向著北方潛行而去。
一路上,顧言腦中不斷迴響著玄機子與陌生人的對話,以及老樵夫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九曜盟,焚域,棋子……這些線索如同一團亂麻,他必須儘快理清頭緒。
他們翻過數座山頭,趟過幾條溪流,風餐露宿,不敢有絲毫懈怠。
沿途所見,漸漸變得荒涼起來,草木也開始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怪石和裸露的凍土。
空氣中的溫度,彷彿也隨著他們一路向北,而變得越來越低。
又行了數個時辰,當天色再次開始昏暗,一片連綿起伏、白雪皚皚的山脈,突兀地出現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那山脈彷彿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絕了天地。
尚未靠近,一股森然刺骨的寒風便已呼嘯而來,刮在臉上,如刀割一般。
那風中,似乎還夾雜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暴虐氣息。
顧言眺望著遠方那片被冰雪覆蓋的未知之地,目光凝重。
老樵夫所指的“一線生機”,莫非就在那片絕險的雪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