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清輝院的燭火在窗紙上映出林依霜的身影。
蕭京垣黑眸怒視著她:“好,好!好你個林依霜!鬧到這步田地,就不怕眾叛親離?”
林依霜合上《大晉山河》,聲線冷冽:“眾叛親離?也好過養癰遺患。”
房內陷入死寂。雨兒立在林依霜身後,喉間不自覺滾動,不敢打破這緊繃的氣氛。
忽的,蕭京垣一聲冷笑劃破寂靜:“好個養癰遺患!原來在你眼裡,我等皆是那附骨之疽!”長鞭猛地揮落,內力震得桌案四分五裂,木屑飛濺間,他盯著她的眼愈發猩紅,“林依霜,你以為單憑女子之身能走多遠?靠安平公主?還是想依仗皇后?說到底,不過是仰仗我蕭家的國公府!”
“我靠的皆是我自己!”
蕭京垣恍若聽聞天方夜譚,仰天大笑,刺耳的大笑聲在室內迴盪。
“今日念在岳丈面上不與你計較!若再有下次,林依霜,縱你舌如巧簧,我定不輕饒!”
言罷,長鞭猛地揮出,破空聲帶著威懾。
一旁的雨兒驚得瑟縮,林依霜卻穩如磐石,只冷眼瞧著他洩憤。
她愈是這般,蕭京垣的怒火就愈發旺盛,最後咬牙留下“好自為之”四字,甩袖離去。
雨兒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難以置信:“將軍竟這般走了?”
方才發那般大的怒火,雨兒還以為蕭京垣會對林依霜動手。
不曾想到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罷了。
林依霜重又拿起書卷,斜倚貴妃榻:“他若真敢動手,倒還顯得有幾分血性。寵妾滅妻固不可取,可這世道能從一而終的,又有幾個?”
她翻頁的指尖頓了頓,“可惜啊,比起許姨娘那點'委屈',他更看重林緒和遞來的權柄。“
雨兒低聲道:“夫人,何不與將軍分說許姨娘的算計?”
林依霜抬眸看著她,“以自傷換構陷的陰招,我為何要解釋?蕭京垣對我是否誤解,於我而言,無關緊要。”
蕭京垣在清輝院受了氣,哪還有心思安撫許蘇蘇,徑直去了主院書房。
許蘇蘇左等右等不見人,又聽聞他在清輝院碰壁而回,頓時怒從心起,揮袖掃落蘇嬤嬤端來的藥碗:“原以為跟了他能得些庇護,如今倒好,福分沒享到半分,反要處處受氣!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回頭找他!”
她眸光漸轉陰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林依霜,你逼我至此,你若肯安分守己,我何需行此險招!”
蘇嬤嬤一聽便知許蘇蘇的算計:“小姐,半月之後是太后壽宴,侍郎夫人說願意帶你入宮。讓您別忘了與她的約定。”
許蘇蘇眼底陰毒幾乎要溢位來,半月之後,她定要林依霜身敗名裂!
與此同時,蕭京垣躺在書房軟榻上,雙手枕在腦後,思緒紛亂如麻。
想在朝堂建功立業,他急需有人在前頭鋪路,可眼下這局面卻讓他心緒不寧。
心煩意亂間輾轉難眠,他索性起身喚來小武:“備些酒水小菜。”
酒盞落地時發出輕響,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眉頭緊鎖:“你說,女子為何如此難懂?當初她費盡心思嫁入侯府,如今卻對我冷言冷語。從前那般溫順,如今怎就變得蠻橫?”
候在身後的小武本想打哈欠,此刻卻強打精神:“興許平日是將軍您對夫人太過苛刻了。”
見將軍目光掃來,他慌忙後退半步:“奴才多嘴了。”
“但說無妨。“蕭京垣並未動怒,反倒帶著幾分難得的耐心。
小武壯著膽子道:“將軍其實您不妨多講些體己話,多替夫人著想。順著她的心思說話,說不定反倒能成了事。”
蕭京垣若有所思,對小武道:“繼續。”
小武在蕭京垣讚許的目光下,漸漸放開膽子說道:“其實您想要讓夫人去林府很簡單……”
天微亮,又是一日過去,寅時中,林依霜剛打完一套拳,見身體尚可,正要轉身取劍、加強訓練,餘光瞥見蕭京垣的身影。
雨兒低聲嘀咕:“往日不見將軍常來清輝院,這些天倒來得勤了。”
林依霜眼底閃過一絲厭煩。
此人就像那趕不走的蒼蠅般,實在煩人。
站在清輝院門口的蕭京垣,也覺得自己這番舉動顯得有些難為情。
站在院門口的蕭京垣也覺自己此舉突兀,乾咳一聲,負手而立,語氣冷淡:“今日你務必跟我回林府一趟。”
其實他方才在院外看了許久,見林依霜的拳法路數有些奇特,本想開口詢問,又想到她對自己的態度,料想不會得到回答。
林依霜接過雨兒遞來的溫水喝了幾口:“若是我不去呢?”
朝著屋內走去。
蕭京垣跟上。
到了門口被林依霜關在門外。
他剛要發怒踹開房門,就見雨兒攔在身前:“將軍,我們夫人要沐浴更衣,還請在此等候。”
蕭京垣這才歇了發怒的心思,耳根微微泛紅。
“咳咳,我知道了。”
話出,又覺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