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敢解釋是為什麼。
國公府上下,還有整個上京城,哪個不敬仰他。
但這些榮耀,都來自十多年前的那一戰。
年輕時的辛遠,對英姿颯爽舞一手好槍的朗月一見鍾情。
他脾氣好又會哄人,給了朗月從來沒有過的溫柔。
她為幫他奪爵位,讓父兄另眼相看,女扮男裝成為他的副將,助他擊退敵軍,當上主帥,之後詐死把軍功都給了他。
當上忠國公後他也害怕,怕有東窗事發的那天。
只有朗月死了,那件事才能永遠成為秘密。
辛遠將她從地上扶起來,“今日是爹身體欠佳,耍不得長槍,又怕在肅王跟前出醜,才吼了你幾句,纓兒別往心裡去。”
“女兒當然不會怪爹,以後爹有什麼儘管跟女兒說,我會為你和魏姨娘分憂解難。”辛纓推開他的手。
“果然跟玉綺一樣懂事。”辛遠滿意地找椅子坐下。
哼,拿她跟辛玉綺比,那惡毒的女人哪配!
辛纓掩著怒意,“爹,堂姐這次回來,姨娘總是找藉口把她送到太子殿下跟前,可是想搶了女兒姻緣,讓堂姐嫁給太子殿下?”
辛遠一口否認,“怎麼會,你的婚事是聖上所賜,她……她不敢。”
“敢不敢無所謂,女兒不如堂姐端莊大方,也知道太子殿下拖著不肯大婚,是因為看不上我,如果堂姐真的想要嫁給殿下,女兒願意退出。”辛纓誠懇發問,想借她爹的手退了這門賜婚。
辛遠滿臉震驚,“你當真願讓?”
“當真。”
辛遠心滿意足,嘴角壓不住地往上彎,“爹就知道你是好孩子,志不在深宮內宅,過兩日同爹一起出徵,等你掙得軍功,爹以爵位進宮為你請封,一定要讓我家纓兒成為大周第一女將。”
辛纓沒有急著拒絕,委屈地辯解,“爹,那都是以後的事。今日堂姐的手腕傷了,您當眾指責女兒,旁人還以為是我乾的,女兒家壞了名聲哪還有好前途。”
“呃……爹會令人去查。”
辛纓怔了下,他們之間果然在沒有父女的情分了。
他爹根本不信她。
覺得她礙眼,處心積慮想弄死她。
“還有,姨娘腕上的玉鐲真的能救孃的腿疾,求爹同姨娘說說。”
辛遠眸光閃爍,“好,如果真能治腿疾,爹替你要。”
辛遠突然覺得女兒懂事了,如果能把鐲子要到手,還不對他更加敬重,鞍前馬後。
區區一個玉鐲,換來女兒全心全意給他拼軍功,多划算。
魏氏早想把玉綺過繼,然後嫁入東宮,現在辛纓她自己不想嫁太子,說起來就容易多了。
一個閨女給他掙軍功,一個嫁入後宮保榮耀。
等事成,送辛纓和她娘上路,就沒人知道當年的事了。
辛遠越想越高興,連帶著見了妻子朗月,笑容還沒收住。
他屏退下人,親自推著朗月。
說要去後院逛逛。
辛纓目送二人走遠,知道她爹是拜師學藝來了。
習武場。
辛遠推著朗月圍著習武場轉了一大圈,仍沒有停下的意思。
“老爺有事兒就說吧。”朗月被轉得頭暈,按著輪子不讓他再推。
辛遠把輪椅固定住,聲音略冷,“今日太子和肅王都在府裡,你女兒居然當面提出,讓我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辛家槍法,你說她是不是想害死我?”
朗月撫平衣袖,對辛纓的作為早見怪不怪,“纓兒,也是你的女兒,這些年都是你和魏氏在管教。”
辛遠怒了,“你在推卸責任?”
“沒有。”
辛遠見朗月避開了目光,似有嫌惡。
從前的朗月,把畢生的溫柔都給了他。
可現在她冷漠的,字都不願意多一個。
“別賣關子了,我知道你想學槍,可是你都快二十年沒拿槍,還練得動嗎?”朗月猜出辛遠推她出來的目的,毫不掩飾地嘲諷起他。
“拿不動也得練,如果當年的事敗露,我們國公府所有人都會後悔死,所以你還是趕緊想想怎麼把我教會。”
朗月看著辛遠,彷彿在看陌生人。
她教了不下千次。
什麼法子都試了,但辛遠吃不得苦,神仙來教都沒用。
“我沒那本事,現在我腿不能動了,你自己照著書練吧。”朗月想起,當年為他親手畫過一本辛家槍法,書應該還在祠堂供奉著。
所謂的辛家槍法,是根據朗家槍法改編。
當初的她為了辛遠,付出所有。
功名利祿,都給了他。
辛遠走過去攔住她,臉色微霽,“我……我知道很久沒去你房裡,你因為這事嫉恨我。這不是因為你腿傷了,一直住庵堂嗎,只要你教會我,幫我渡過難關,我就去你屋裡留宿。”
“我早已不在意這種事。”朗月面色平靜。
辛遠老臉掛不住,“你到底幫不幫,難道想看著女兒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