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沈知棠吸取了自己在霍承硯那裡吃癟的教訓,強忍著沒去表現出異樣。
她的視線牢牢鎖定在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身上。
勒霆深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睛也正看著她,窗外風雨瀟瀟,室內的光線彷彿只籠罩在他們兩人對峙的範圍裡。
些許的嘈雜聲中,勒霆深微微眯了下眼,目光凌厲地掃過在中間試圖裝可憐的許莊妍。
許莊妍被他眼神中的寒意一刺,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往旁邊挪了一小步。
他重新看向沈知棠,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
嘴角勾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偏沉的嗓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審視獵物新價值的興奮意味:
“原來你還有這一面……”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寂靜的空氣裡,“我的未婚妻,真是……讓人意外。”
沈知棠心臟微微一緊。她對這位豪門繼承人的認知完全正確——喜怒不形於色,心思深沉如海。
明明剛拆穿了許莊妍的鬼蜮伎倆,可他現在的眼神,像是在評估一件失而復得卻變了模樣的藏品,帶著掌控一切的篤定,沒有絲毫被算計或戴綠帽的狼狽。
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這詭異的平靜和探究的眼神,會不會是另一種報復的開始?
看來,解除婚約的念頭,必須儘快成形並付諸行動。
打定主意,沈知棠背脊挺得筆直,微側了下身,散落在耳側柔軟的髮絲隨著動作滑落幾縷,恰巧擋住了一側空蕩的耳垂。她仰起臉,毫無畏懼地迎上勒霆深的目光,聲音清晰,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惑和委屈:
“勒少帶著這麼多人風風火火趕到這裡,總不能是專門為了看我們幾人打麻將吧?”
她餘光掃過人群,“還是說,這裡有什麼別的精彩的非看不可?”
既然他是這個世界的男主,未來的交集恐怕避無可避。與其被動等待對方出招,不如趁著頭頂還有“未婚妻”的身份,先嚐試掌握一點主動權——至少要搞清楚他到底想對自己做什麼。
然而勒霆深唇邊的興味還未完全展開,旁邊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的許莊妍猛地抱住了沈知棠的手臂,力道之大讓沈知棠微微蹙眉。
“表姐!你誤會勒少了……”
許莊妍抬起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慘白小臉,嗓音因啜泣而顫抖破碎,“是我不好……我聽到下人說你可能……可能和幾位先生在一起,我擔心你……就想來看看……結果遇到勒少……他一定是以為你出事了才著急的……”
她說著,淚眼婆娑地轉向勒霆深,悽楚萬分:“勒少,千錯萬錯都是妍妍的錯!是我聽信流言,關心則亂才會誤導您……您要打要罰我都沒有怨言!只求您別因這事責怪表姐,她、她只是被舅媽慣壞了……你們好不容易才訂婚……”
許莊妍一邊哭訴,一邊試圖透過這些暗示性的話語再次將沈知棠推回到風暴中心。
勒霆深的目光重新落到許莊妍身上,深邃的眸子裡沒有絲毫溫度,像在看一場拙劣的單人話劇。
他極輕地“呵”了一聲,那聲音裡充滿了冷然的譏誚:
“我為什麼要責怪我的未婚妻?”他聲音聽不出悲喜,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為了幾個流言蜚語和你拙劣的挑唆,去質疑她?倒是你……”
他話音陡然轉厲,鋒利如刀:“一邊言辭閃爍,暗示我的未婚妻行為不端;一邊刻意阻攔,試圖激化矛盾挑動怒火。倒是'用心良苦'!”
沈知棠心頭微震,看向勒霆深的目光難掩一絲驚訝。
這男人……洞察力敏銳到可怕!
而且態度如此鮮明堅定,直接將矛頭精準釘死許莊妍,甚至不惜當眾用戳穿許莊妍的做戲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