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象徵著陸太太身份的華服珠寶,她一樣未取。
陸承宇早已去了公司。
偌大的別墅,安靜得能清晰聽見自己略顯沉重的心跳聲,以及行李箱輪子滾過光潔大理石地面的輕微咕嚕聲。
她沒有回頭。
一眼都沒有再看這個曾經承載了她所有愛與痛的“家”。
網約車早已安靜地等候在別墅雕花鐵門之外。
蘇念坐進後座,輕聲報出第一個目的地:“市婦幼保健院。”
產檢之後,她會去往自己婚前購置的那套小公寓。
那裡才是她和寶寶未來的棲身之所。
車子啟動,蘇念下意識地抬手,輕輕撫摸著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
隔著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腹中生命的微微蠕動。
“寶寶,別怕。”
“我們很快就要去新家了,一個真正屬於我們的家。”
…
陸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彰顯著這座城市的繁華與冷漠。
陸承宇面無表情地聽著特助彙報今日的工作安排。
他的目光,卻失焦地落在窗外某處,眼眸中翻湧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陸總,下午兩點,鄰市有一個重要的商業峰會,您需要提前出發前往機場。”
特助恭敬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些許。
男人“嗯”了一聲,聲音低沉得有些壓抑。
蘇念那個女人,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用離婚來威脅他?
他心底那股被壓抑了一夜的火氣,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只差一個引爆點。
離婚?
她也配!
下午一點整。
陸承宇沒有讓司機備車,而是親自駕車。
黑色的賓利從地下車庫呼嘯而出,徑直駛向機場高速。
他很少自己開車。
今天卻異常煩躁。
那股無處發洩的戾氣在他胸腔中橫衝直撞,讓他只想藉著極致的速度來發洩一二。
方向盤被他緊緊攥著,車速在法律允許的邊緣,一路瘋狂飆升。
城市的喧囂被遠遠拋在身後。
同一時間,市婦幼保健院門口。
蘇念剛剛結束了例行產檢。
醫生仔細叮囑她,孕晚期情緒波動對胎兒影響很大,務必保持心情舒暢,同時要加強營養,保證充足的睡眠。
她一一應下,臉上卻不見絲毫輕鬆,心事重重地走出了醫院大樓。
陽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
叫了一輛計程車,她輕聲報出了自己那套小公寓的地址。
車子平穩地匯入午後擁擠的車流,朝著家的方向駛去。
一個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
紅燈轉綠。
車輛按照次序,緩緩啟動,試圖透過這個繁忙的交通樞紐。
突然!
異變陡生!
一輛滿載砂石的重型貨車,突然失控,無視前方刺目耀眼的紅燈,瘋狂地衝向了路口中央!
“砰——!”
一聲撕裂天際的巨響,要將整個世界都震碎!
失控的貨車高速撞向了正在正常行駛的幾輛小型轎車。
金屬扭曲變形發出的刺耳摩擦聲,輪胎抓地的尖銳嘶鳴,人們驚恐的尖叫聲,絕望的哭喊聲……
所有聲音在瞬間交織炸裂,響徹雲霄!
陸承宇風馳電掣的黑色賓利,蘇念乘坐的黃色計程車,赫然都在這慘烈的連環撞擊中。
陸承宇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恐怖巨力從車身側面猛烈襲來。
眼前瞬間被一片刺目耀眼的白光吞噬。
他的身體被死死卡在嚴重變形的駕駛座上,劇痛瞬間吞噬了他。
意識彌留之際,他腦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竟然還是——
“高科的併購案……絕對……不能黃……”
而計程車的後座。
蘇念在撞擊發生的剎那,出於母親的本能,用盡全身力氣,死死護住了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
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她眼前一黑,所有的感官在瞬間被剝奪,徹底失去了知覺。
在意識沉入無邊黑暗的最後一刻,她心中只剩下四個字。
“我的……孩子……”
事故現場,一片狼藉。
破碎的車窗玻璃,汽車零件,散落滿地。
警笛聲,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救援人員迅速趕到,他們手持冰冷的專業破拆工具,正在與時間賽跑,與死神搶奪生命。
“快!這邊還有一個!”
“小心!車體結構不穩定!”
焦急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陸承宇和蘇念,分別被從扭曲變形的鋼鐵囚籠中艱難地救了出來。
兩人全都渾身浴血,陷入了深度昏迷,對外界的一切毫無反應。
醫護人員迅速將他們分別抬上了不同的救護車,朝著最近的綜合醫院風馳電掣而去。
醫院,急診室。
燈火通明,氣氛緊張。
蘇唸的手機在事故中損毀,在住院系統裡,她的緊急聯絡人那一欄,填寫著她自己的名字。
醫護人員只能透過車輛資訊和他們身上殘留的證件,嘗試聯絡家屬。
陸母的手機鈴聲響起時,她正躺在美容院的SPA床上,享受著愜意的香薰按摩。
她不耐煩地拿起手機,語氣嬌嗔:“喂?誰啊?不知道我正在做護理嗎?一點規矩都不懂……”
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並非她預想中的奉承或謙卑的道歉。
而是一個陌生而略顯焦急的聲音。
“請問,是陸承宇先生的家屬嗎?這裡是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