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宇在醫院待了不過兩天。
就被林雪華以“方便照顧”為名,強行接回了陸家別墅。
美其名曰養胎,實則是二十四小時無死角的嚴密監視。
回到他和蘇念曾經的婚房。
空氣裡,還瀰漫著蘇念身上那股獨有的,清淡好聞的馨香。
陸承宇躺在蘇念常睡的那一側。
柔軟的床墊承託著他此刻沉重不堪的身體,心情複雜得像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他煩躁地翻了個身,試圖擺脫這種莫名的情緒。
很快,孕晚期的種種不適,便如同洶湧的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讓他苦不堪言。
首當其衝的,就是令人抓狂的尿頻。
每隔不到半個小時,他就不得不挺著沉甸甸的大肚子,步履維艱地挪向衛生間。
夜晚,更是成了一場無休無止的災難。
他剛迷迷糊糊地有了一點睡意,該死的尿意又如期而至,將他無情地喚醒。
一夜反覆折騰下來,他眼下掛著濃重的烏青,精神萎靡到了極點。
“蘇念以前……她也是這樣的嗎?”
“她怎麼從來不早點告訴我!”
陸承宇用蘇唸的聲音低吼著,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懊惱和遷怒。
緊接著,就是雙腿那難以忍受的水腫。
他的腳踝,腫脹得像是剛出籠的發麵饅頭,面板被撐得緊繃而透亮,彷彿輕輕一碰就會裂開。
以前蘇念那些精緻漂亮的高跟鞋,設計別緻的平底鞋,如今在他這雙腫脹的腳上,都成了名副其實的刑具。
一雙也根本塞不進去。
他只能被迫穿著寬大的孕婦專用拖鞋。
陸承宇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裡那個臃腫笨拙,狼狽不堪的自己,狠狠地啐了一嘴:“女人……真他媽不容易。”
腰痠背痛更是成了他的日常。
坐久了,腰就像是要從中間硬生生折斷。
躺久了,每一塊骨頭都彷彿被拆開又胡亂重組,怎麼躺都不對勁。
他學著記憶中蘇唸的模樣,在腰後胡亂塞了好幾個枕頭,試圖找到一個能讓他稍微喘口氣的姿勢。
然而,收效甚微。
磨人的疼痛,片刻不放過他。
陸承宇的腦海中,猛然閃過蘇念懷孕時的畫面。
那個女人,確實經常面無表情地扶著腰,連走路的姿勢都透著一股不正常的僵硬和沉重。
夜裡,她也總是輾轉反側,整夜整夜都無法安然入睡。
他當時是怎麼對她說的?
“矯情!”
“芝麻大點事,小題大做!”
“哪個女人不生孩子?就你金貴,就你嬌氣?”
那些他曾隨口說出的刻薄字眼,那些不耐煩的指責,此刻,彷彿化作了無數無形的巴掌,一記接著一記,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臉上。
原來,他曾經嗤之以鼻,認為不值一提的“矯情”,竟然是這樣真實而又磨人的痛苦。
生不如死。
陸承宇第一次,對自己過去的判斷,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林雪華倒是雷厲風行地請了個經驗豐富的保姆李嫂,一日三餐精心調配,各種名貴的營養湯水更是流水般不斷送進房間。
但林雪華本人,卻更像一個時刻緊盯的監工。
她時不時就會推開房門進來“視察”一番。
那雙精明的眼睛,總是在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滴溜溜地打轉,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