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頌雪在珠寶店挑選的時候,說:“你試試這個。”
她說,“我只是個保姆,試戴這樣的貴重物品,收禮物的人要介意的。”
周頌雪臉色不變,只是凝在她的方向的視線沒有及時收回,幾秒鐘的空檔,葉蓁蓁收到了司機的簡訊,說事情處理好了,車子停在樓下等。
周頌雪結了帳,沒那東西徑直往外走,葉蓁蓁急忙接過櫃員遞過來的禮盒,袋子都沒顧得上拿,小跑兩步跟上去。周頌雪也覺得生氣似的,沒有要她牽著,她微微低頭,扶在他手邊,輕聲提醒他臺階。
夜晚漫長。
上車之後的氣氛明顯不像之前那樣和諧,葉蓁蓁把盒子攥在手裡,像是拿著個燙手山芋似的,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周頌雪閉目假寐,等終於到了周家別墅,他才慢悠悠下車,葉蓁蓁把盒子揣進口袋,小步跟上。
夜深了。
長廊下站著的人影還像個柱子似的杵在那裡,周頌雪半小時前在床頭櫃碰到了一個小禮盒,是他給葉蓁蓁買的那條項鍊,他不覺得她有什麼拒絕項鍊的理由,只是條項鍊。
但她拒絕得很乾脆。
因為什麼?她討厭自己?
他不想要承認這個最符合常理的猜測,即使他一旦出現這個念頭,內心的不安就吞沒了他。
是,她再怎麼表現出對自己有好感,那又怎麼樣?他是個瞎子,就算不是個瞎子,整天困頓在這座房子裡,和監牢之中的遊魂又有什麼區別?
她討厭他。
否則找不到其他的理由,證明她當時的反應,一感覺到自己對她的情感,她就會鬆開手,後退一步,回到分明的界限之外。
長廊的側邊對著一扇窗,他憑著記憶,看過去。
混沌的黑暗裡,什麼也沒有。
過後的幾天,周頌雪跟葉蓁蓁的相處多了些什麼。
老宅來了人,穿著打扮都挺正式的,用詞也很專業,葉蓁蓁聽得模糊,只曉得大概是醫學術語。周頌雪怎麼了?
她沒忍住往上湊,被一扇門堵了回來。
不給聽就算了,她往樓下走,看見了許久沒見的周雲起。
她正想要打招呼,一隻手拽著他往外走,她探身看過去,是季薰。
葉蓁蓁的腳步停了下來。
她聽見季薰近乎帶著哭腔的聲音:“那天晚上,你……為什麼那樣對我!”
她踮著腳,跑快幾步下樓,已經沒瞧見人了。
周雲起跟幾個狐朋狗友去了趟煙州,滑雪。
他腿好得七七八八,但其實還是大部分運動都是不能做的,他在煙州幾天,主要是為了躲鄭嘉悅,還有他哥。
那天晚上幾杯酒把他神智洗得差不多,他一時沒想到鄭嘉悅“找個人陪著聊天”這種話,翻譯過來是“找個人玩玩。”第二天在酒店醒過來,他沒有猶豫,抓著東西連夜去了朋友家,正巧有個煙州的日程,他自然就去了。
結果一聽說鄭嘉悅在鄭家禁足,他琢磨著他哥氣也該消了,誰知道一踏進門,讓那小花匠給抓了個正著。
那張委屈的,被太陽曬得黑紅黑紅的淳樸的臉,讓他有些頭疼。
“三少爺,我不是那種讓人欺負了,還咬牙忍著的女孩子,我雖然很窮,但也有尊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