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絳意生怕大小姐真的身體不舒服，二來是周頌雪似乎也意興闌珊，索性讓人去問葉蓁蓁，一面哄著他那幾位嚷嚷要上島的小侄女。
葉蓁蓁在甲板上吹風，聽到來人說要提早回程，鬆了口氣，她扶在欄杆上，任由海風把她的頭髮吹亂了，似乎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淡了一點。
甲板上有人在拉船帆，她仰頭看，那帆的顏色很好看，那樣淺的藍白色。
柳婷華又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不冷不熱地說：“醜死了，陳絳意真沒眼光。”
葉蓁蓁沒應聲，垂下頭，看著船身破浪前進，在海面留下一道稍縱即逝的波紋。
上空有海鷗低低飛過，撲扇著翅膀，停在柳婷華伸出的手上。
她也伸手，卻被柳婷華手上的海鷗也驚跑了。
海天一色，廣袤無垠，人在這樣的風景裡面變成渺小的一點。
葉蓁蓁從沒坐過船，也不知道，原來在大海上是這樣的感覺。
她看得入了迷，沒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柳婷華已經不在旁邊了。
有人走近，甲板發出很輕的空響，葉蓁蓁回頭看，是周頌雪。
他的短髮也吹得有點亂，看起來卻好親近了許多。
他叫她的名字：“蓁蓁。”
葉蓁蓁覺得，周頌雪很想對她說些什麼的樣子，然而她應答一聲，周頌雪卻對她笑笑。
“你在做什麼？”
“看海。”
一望無際的大海，海風吹得人的心也柔軟而平靜。
葉蓁蓁這時候才發現了一件事情。
周頌雪嘴唇有點破皮了。
早上看還不會呢。
像是誰撓的。
她緩過勁來，慢騰騰地想起了自己似乎推開他的時候，是碰到了他的臉。
周頌雪適時打斷了她的回憶，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她老實回答，暈船。
“抱歉，我應該問清楚的。”
“好奇怪，我自己也沒有坐過遊艇，我連坐船的經歷也沒有呢。”葉蓁蓁撥了一下頭髮，“雖然我也不知道我會暈船，可是我還是應該謝謝你才對。”
“嗯？”
“要不是你，我可能一輩子也沒想到我會喜歡這種感覺，在海面上，好像被海風推著走一樣，小葉的海上奇幻漂流記？我以後還想坐船，看海，暈船麼……很快就會克服的吧。”
她的聲音調子裹挾在海風裡，海浪拍打的聲音幾乎蓋過了她的聲音，但周頌雪聽見，臉上掛著很淡的微笑。
他說：“有機會的話，我們再一起出海玩吧。'
像是一種客套的邀請，但是在葉蓁蓁聽來，似乎是關於他生命終點的假設期望，她說：“有的。”
輕輕勾著他的手指頭，溫熱的體溫燙了他一下。
她碰一下就鬆開，講：“一言為定。”
周頌雪在這一刻並不像看起來這麼平靜。
他像是拿著一捧隨時燃盡的線香，燒盡的是他的生命，而他要拿這些來賭。
賭一個他自己也不信的拙劣劇本，留下想要的一抹影子。
那是什麼很可恥的事情嗎？
他不覺得，他在靠自己的方式，獲得想要的東西，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