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說:“家裡有個多病的媽,指望我每月的工資養。”
周頌雪不知道從這句話裡得到了什麼資訊,總之她大大調薪,月底檢視賬戶的時候倍感吃驚。
她想周頌雪實在是個好人。
還不知道自己在她心裡發了好人卡的周頌雪夜間又做了一場夢。
熟悉的香水氣味深深將他沉溺在潮溼的雨季,一貫緊閉的落地窗敞開著,雨絲吹進了房間。
他知道這是夢境,因為他看見了她的臉。
她的臉頰微微泛紅,長髮被汗水打溼幾根,動作輕柔地環著自己的肩膀,他低頭,在親吻與推開她的選項裡,選擇了醒來。
周頌雪不是第一回做這樣的夢。
他喝了水,微微仰頭,杯水飲盡,冷水杯握在手裡。
他冷靜下來,黑沉沉的眸子映不出月色微弱的光。
那只是一個夢,唯一能說明的,是他生活裡太久沒有別人。
同樣的夜晚,葉蓁蓁也睡得不太好。
大概是睡前柳少雨又打電話來的緣故,她講得很慌亂,顛三倒四的,聲線裡帶著濃濃的哭腔。
“蓁蓁,我這次真的不成了,醫生說要不手術,人就不成了,怎麼會不成呢?我一向是好好的,什麼病也能熬過去,醫生說,有可能死掉的!蓁蓁,蓁蓁啊。”她啜泣起來,聲音黏黏糊糊的,“昨晚我夢見了小宛,你說,小宛她是不是……”
“媽。”她打斷了,輕輕地。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有感應的,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能感覺到小宛,她最近老是來看我,夢裡一句話也不說,我知道她很恨我,恨我們倆不幫她,蓁蓁,就當做是我死前最後求你……”
葉蓁蓁掛了電話,丟在一邊。
她想,自己總不是沒有一點長進。當年不敢掛掉的電話,現在她掛的多幹脆。
可是那種長進實在不夠看。柳少雨把自己的日子過的一團糟,她沒有長進到能放任她不管,所以即便隔著幾百公里,血緣關係依舊捆著她。她們時至今日,還要忍受彼此。
柳少雨發來語音,哀哀慼戚地講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說懷她實在辛苦,苦得差點讓她跳河,怎麼會想到今天教養出這樣無情的孩子。
難道你不嫁人了嗎,一輩子就這麼孤零零等死嗎?柳少雨說著,質問變得哀怨,又像控訴。
哪怕是隨便嫁給一個對你好的男人呢!蓁蓁!你難道這樣無情,不管自己,也不願意給你妹妹一條活路嗎?
柳少雨恨她無情,她呢?
也未必沒有恨。
她關了燈,仰面看著天花板。
柳少雨那點心思從來沒斷過,不是當年的趙秉,也有其他的李秉王秉。
學姐總是勸她說,那什麼秉只是一段過去,蓁蓁,戀愛是一種愉悅的體驗。
她熱衷於戀愛,也把她的戀愛當做自己的任務,留學那三年,找著機會給她塞男人。
她推脫了幾回,後來學姐有些不滿,問她到底想要什麼樣的?
葉蓁蓁說她沒辦法戀愛。
沒辦法愛一個陌生人,沒辦法學著信任他,沒辦法再次忍受被欺騙。
學姐笑了。
那種笑容裡面,帶著瞭然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