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周頌雪起身,摸索著拿著盲杖走出來。
“我想在庭院走一走。”
葉蓁蓁有些訝異,她看見周頌雪在門前停住,他在等她。
周頌雪其實從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就算是散步也只是獨自一人,張管家有一回喝多了,講,“二少爺把自己困在了這裡,像一個遊蕩在別墅裡的影子。”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雨水流過了墨色的傘面,她舉著雨傘,擅作主張地從他手上接手盲杖,放在一邊。
動作很慢很慢,像是一種無聲的詢問。
而他任由葉蓁蓁的舉動,微微低頭。
像是一聲嘆息,她的聲音被雨水裹著,看不清情緒。
她問:“二少爺想要問什麼?”
她輕輕把手搭在那隻骨節分明的手邊,扶著他走。
他沒有推開。
“鄭嘉悅對你做過不好的事情?”
周頌雪什麼都知道,雖然他是個瞎子。
葉蓁蓁走在周頌雪的側前方,雨水淋溼她的肩膀。
她微微一愣。
她說:“是。”
周頌雪沒有再追問下去,他說:“我和她並沒有交情,以後她不會再來了。”
她低著頭,看鞋子被雨水打溼,伸手撥開擋路的樹枝。
他說“不必擔心。”
雨水滴滴答答地下著,綿延在庭院裡,像流過誰肩膀上的河。
昏暗的傍晚裡,他們結束了無言的散步,雨水澆得葉蓁蓁半身溼透,周頌雪也沒有幸免,她扶著他上樓,他低聲說有勞。
沒人再談下去。
鄭嘉悅果然沒再出現,葉蓁蓁惴惴不安,到後來,偶然看到那輛搶眼的紅色邁凱倫攔在門外。
她捂著心口,心臟猛跳,漸漸平息下來。
她應該感謝周頌雪,但對方卻不太在意,他隨意地接過話,卻說:“我原本就和她沒什麼交情。”
周頌雪是很好的人。
三年前對陌生人都足夠溫柔,到了今天,依舊如此。
張管家忙碌地在別墅裡各處巡視。季薰的工作到底沒有瑪格利索,那棵樹……日本黑松到底讓雨水淹過後,狀態一日不如一日,不過半個月,徹底歸西。
好在其他的植物她都能應對,松樹換了容易活的品種,張管家叮囑她,這會可不要再養壞了,家有青松,寓意很好的呀。
葉蓁蓁在陽臺往下看,季薰不那麼害羞了,朝她笑一笑。
周頌雪散步已經成了習慣,每日傍晚,由葉蓁蓁同行,他問葉蓁蓁是否覺得不方便,她說還好,只是希望加點工資。
她偶爾會說些意料之外的話,加薪還算合乎常理,於是張管家陰陽怪氣地說,你也真的敢要。
她懶懶地應答:當然是徐徐圖之,不然以後怎樣篡你的位?
張管家就像她剛開始來的時候那樣,意味深長地同她講:“小葉,在這家裡,光是聰明是不夠的。”
葉蓁蓁笑他,她進周家工作那麼久,早就不是那個隨便讓他一句話唬住的傻姑娘。
但張管家極為認真地說:“要聽老人言,小葉。”
葉蓁蓁當時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