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明瞭後宮嬪妃,如同他一樣,如同天下人一樣,每個人都身不由己,不管是殺人,還是自保,都有正當理由。
初入宮的時候,梅貴妃也不過才桃夭之年,未曾害過人,天真爛漫,對未來充滿了嚮往憧憬,可雙腳踏入怡景宮之時,卻處處都是毒,走到今日,是否是她本意,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下來。
至於誰活,那就各憑本事。
沈佳怡聽他願意出手相助,立即鬆開他的手臂,著急催促:“多謝公公,勞煩公公腿腳快些。”
泉青葉眼珠子一顫,忍不住紅了眼眶,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複雜心情:“是。”
期盼的眼神,隨著泉青葉轉身之時,急忙垂下眼簾,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鬆了口氣,眸中盡是算計。
身子一個踉蹌,軟在靜雲懷中,仔細盤算自己的籌碼,幾息之後,自嘲一笑,她無子,母族也陷入困境,皇上單薄的愛意,堪比早晨的露珠見光死,他不願護著自己。
所以她沒有半點籌碼,哪怕是死,也不過是白死。
就在這時,身側忽然多了一個身子墜下來,跪在她旁邊,沈佳怡驚慌看去,便看見程玉蓮哭紅的雙眼,和她一樣脫簪,以戴罪之身出現在紫宸宮。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伸手接過她的身子,摟在懷中,輕拍她的後背哽咽道:“臣妾陪您,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不離不棄,還請姐姐別趕臣妾走。”
都說患難見真情,一點都做不得假,此時的沈佳怡不管是身子還是心,都早已脆如枯葉,一捏就碎。
她咧嘴一笑,透著苦味,伸手握住程玉蓮的身子,搖搖晃晃跪好,小心翼翼伸手摸了摸她凸出的肚子,用盡渾身力氣,把聲音從脹痛的喉嚨裡擠出來:“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你腹中的孩子最重要,我已經再無生育的可能性了,可你的孩子要好好的。”
她此生的善,除了至親血脈之外,唯獨落在程玉蓮身上,連同她腹中的孩子,也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歸根到底,還是她的烏最為重要。
程玉蓮立即握住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肚子上,哭得擠不出聲,只能搖頭,神色哀求,想讓她同意自己留下來陪她。
她母族使不上勁,唯一的籌碼,便是腹中皇嗣,姐姐有難,她如何能退?
沈佳怡狠心抽出手,扭頭不看她,低吼:“走~”
哭得渾身顫抖,雙手撐在地上,跪著的腿腳使不上勁,只能癱跪著。
見狀,金祥子等人迅速起身,攙扶程玉蓮,泣不成聲祈求:“還請……,還請娘娘先行歸去,別讓娘娘心疼。”
話說到這,程玉蓮也知曉自己留下來,只會讓沈佳怡分神,索性順著奴才們的腕力起身:“臣妾告退。”
但是她並未走遠,到一邊站著等,邊上還有太醫們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