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自己說出的話,梁詩茵總算是瞧見沈佳怡,不見波瀾的眼神中多了震驚,她嘴角上揚苦澀笑了笑,笑中帶淚,精神崩潰:“皇宮是皇上的皇宮。”
皇宮是皇上的皇宮,這話,直接把沈佳怡震得靈魂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忍不住紅眼眶,皇上自始至終,都在當看客。
倆人不知所措面面相覷,瞳孔一震放大。
她們的性命,於他而言,到底算什麼?
她初入宮時,身體如何,自己如何不知?
反倒是懷有身孕之後,便開始臥床不起,纏綿於病榻之上,皇上真當如此狠心,連她腹中龍胎都棄於不顧。
皇上……
婢妾曾經如此愛重您,如今,您怎麼忍心連婢妾腹中皇子都不願留了呢?
沈佳怡上揚的嘴角僵住,眼淚決堤,痛苦閉上雙眼,淚如雨下,一個踉蹌,跌坐在椅子上,睜開眼,看著躺在床上鬱鬱寡歡的梁詩茵:“本宮初入宮,便在新移栽進來的石榴樹下,挖出一包麝香。”
“進口的膳食,多了讓女子絕育的藥,床乃至床上用品,全都浸了秘藥。”
舊事重提,梁詩茵靈光乍現,猛地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欲想掙扎下床,恐慌道:“婢妾宮中也有?”
原來如此,她怎會如此愚笨,連這點東西都想不通。
虛弱的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住她如此猛撲?
嚇得沈佳怡急忙伸手去接,把人攬在自己懷中,攙扶躺回床上:“本宮已經命人清乾淨了,你好好臥床歇息,明日,本宮給你弄些安胎丸。”
梁詩茵蒼白的臉,在淚水沖刷下,竟多了一份油盡燈枯之相,她雙手死死拉著沈佳怡的手,仰頭,神色驚恐慌張,一副驚魂未定,顫抖的聲音艱難從脹疼的嗓子眼裡擠出聲來:“求您救救婢妾,娘娘,求您了。”
沈佳怡輕拍她手背安撫:“本宮自當盡力而為。”
說完,看著楚楚可憐,爬不起身的梁詩茵,她沒能忍住問出藏在心中良久的話:“女人何必為難女人?”
她們的苦難源頭,從來都是皇上,若非為了權勢,她永遠都不會和這幫陌生的姑娘們相見。
更不會,和她們爭得你死我活。
明明她們初入宮時,都是陽光明媚,生性善良的,可隨著時間吞噬,所有人都變了,這個金碧輝煌的牢籠,成了鬥獸場,裡面全都是女人吃女人,紅顏枯骨堆滿地。
這話叫梁詩茵的哭聲恰然而止,眼神閃了閃,迷茫後,隨即鬆開她的手,乖巧躺回去,悲痛欲絕低語:“天子無錯,婢妾的九族身家性命都在……”
對啊,明明她們都無冤無仇,為何要爭個你死我活呢?
明明她所遭遇的一切,來源於皇上,但她卻下意識恨同樣身為女人的嬪妃們,而非源頭。
大概是她病了,腦子糊塗了。
可皇上是天子,他掌握了天下人的生殺大權,不管他做什麼事情,都是對的,天子無錯。
她想要滿門榮耀,她想要母族永遠顯赫,那就要去討好皇上,求得他的青睞。
所以,她不能恨,不能怨,只能討好。
梁詩茵的話,宛如命入膏肓的人,忽然得到靈藥,一切豁然開朗。
沈佳怡笑中帶淚,精神幾近崩潰,無奈苦笑:“本宮的九族,待本宮也是極好的。”
慾望永遠都不能滿足,如何敢恨,等價交換罷了,不是嗎?
是她自願踏入這個鬥獸場,就別怨了。
“睡吧,本宮在這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