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邢彧這麼說,林妍的內心安定了幾分。
她把自己裹在毛毯裡,盤腿坐在床上,只露出一個頭。
帶著防禦試探的語調再次向他確認:“你……確定什麼都沒有看到?”
邢彧故意挑眉:“你想我看到什麼?”
林妍鬆懈般垂下眼瞼,淡聲:“你出去吧,把我的衣服和吹風機放在床頭就行。飯我不吃了,我想躺一會兒。”
她的聲音裡,藏著幾分陰霾。
邢彧聽出來,知道她情緒不好。
“行,有事叫我。”
邢彧離開後,她穿上衣服,而後機械的吹著頭髮。
吹風機的熱風輕拂在她的頭皮上,伴隨著那嗡嗡的聲響。
曾經那些清晰而又殘忍的血腥畫面,如洶湧的氣浪在她腦海中瘋狂襲捲竄動。
是被那些人扒光衣服無情地按在地上……
是滾燙的熨斗狠狠地貼向她的後背……
是皮肉在高溫肆虐下,發出滋滋的聲響……
是白色霧氣從她肌膚與熨斗之間擠出,緩緩飄到她的眼前……
像帶著劇毒的氣體,刺得她眼眸一片猩紅……
一幕幕,都清晰地在她顱腔裡重重翻騰。
手中的吹風機不知何時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她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在這一刻被抽離。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關掉了開關。
她匆匆蜷縮排被子裡,宛如嚴冬裡身負重傷的狸貓,將自己緊緊裹成一團。
然而越是蜷縮緊實,身子卻愈發覺得寒冷。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極寒……
恍惚間,耳畔似有敲門聲傳來,她還僅存一絲清醒。
彷彿已感知到有人進了房間。
“林妍,你怎麼了?”
被子陡然被掀開,她仿若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的保護屏障。
恐慌萬狀地尖聲起來:“我錯了!我錯了!走開!你們全都走開……”
邢彧被此刻林妍的模樣嚇住了。
她側身緊捂雙耳,依舊縮成一團,面色慘白如紙,額頭上透著密密麻麻的汗珠。
整個人完全處於失控狀態。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他慌了,心很慌,但卻束手無策。
壓著心頭的鈍痛,邢彧嘗試好幾次才把破碎的她撈起圈進了懷裡。
懷中的人奮力掙扎,有種落入險境的深度恐慌,抖著聲音不停喊著。
“放開我……求求你了……放開我……我錯了……放開我好不好……”
邢彧不停撫著她的背,聲音啞得犯疼:“阿研,是我。我在……別怕……乖……別怕……”
這樣的安撫持續了很久。
懷裡的她終於鎮定下來。
哭喊聲停止,捶打他的手也乖乖落在了兩側。
只有他胸前的襯衫,被她的汗液和淚水浸得溼透了……
他垂眼看著她,雖已睡著,但眼皮下的眼珠時不時地轉動著。
似乎有夢魘還纏著她。
邢彧輕輕把她放平,替她蓋上被子。
蹙眉坐在床沿邊凝了她好久才走出臥室。
陽臺的風很涼,迎面而來似彎刀,割在他臉上好疼好疼。
煙咬在嘴裡,攏著打火機點燃。
看著菸頭那抹猩紅,他又想起安春芳說她不喜歡抽菸的男人。
下一秒把煙給按滅,將剩下的半包煙扔進了角落的垃圾桶裡。
深邃的目光空遠地望著前方,思緒纏繞在她背上的疤痕以及方才失控的樣子……
她到底,怎麼了。
思忖後,他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