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玉姣生下長寧公主後,蕭寧遠便將大梁的國號,改為長寧。
長寧六年。
北燕女皇拓跋柔,親自出使大梁。
這個昔日天真甚至有些聒噪的姑娘,終於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鐵血女皇。
這一路走來,對於玉姣來說不容易,對於拓跋柔來說,亦不容易。
在這般年代,女子又怎會輕而易舉地掌握權力?
拓跋柔也是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將北燕的政務理順,才將那些不服自己的人,摁了下去,徹底掌握北燕王庭。
拓跋柔這才出使大梁,說是為了兩國邦交,實則……她偶爾會想起大梁的風光,也想起那位容貌絕美,心思細膩的女子。
當初若不是玉姣,主張放她回北燕。
又鼓勵她。
她不會想到,自己掌握權力。
哪裡有如今的北燕女皇拓跋柔?
在那些艱難的日子裡面,拓跋柔時常會想起,那日陵城一別。
那漂亮女子立在風中,風吹起漂亮女子的衣袍,發出獵獵聲響,那女子眉眼含笑地對她說:“公主,山水路迢,祝公主從此縱馬執劍,赤血無畏。”
這句話,成了她無畏前行的動力,撐著她一路踏上王庭的至高之位。
她來大梁,還為玉姣帶來一個人,一個讓玉姣意想不到的人。
玉姣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再見到季昭儀。
原來,這些年,季昭儀躲到了北燕。
季昭儀此時,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直視玉姣。
玉姣打量著季昭儀,心情十分複雜。
她被拓跋恭挾走,在朝不保夕的路上,她的心中也滋生出恨意,想過,若是再見到季昭儀,必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但此時。
身為聖後的玉姣,心態明顯平復了許多。
她微微垂眸,看向季昭儀,問出了那個,困擾了她很久的問題。
“為什麼?”玉姣問。
季昭儀緩緩地抬起頭來,看向高位上,那個尊貴且明豔的女子,低聲道:“請娘娘賜我死罪。”
玉姣瞥了季昭儀一眼,冷聲道:“既知道是死罪,當初又為何那樣做?”
提起當年的事情,季昭儀的眼睛紅了紅。
她低聲道:“我入伯爵府之前,曾經是歌姬。”
玉姣並不意外,這件事她是知道的。
蕭寧遠允季昭儀入府之前,便知道此事。
“陛下不嫌棄我殘花敗柳之身,願意給我一處棲身之所,我本該心存感念。”季昭儀苦笑了一聲。
她能入伯爵府,是因為蕭寧遠被人設計,馬失控,險些撞死了她。
蕭寧遠心存愧疚,將她帶到府上,差人悉心照顧。
她厭惡了顛簸流離的日子,開始貪戀在蕭寧遠身邊的安穩。
於是,當蕭寧遠問她要什麼補償之時,她便藉著此事,央蕭寧遠給自己一個落腳之處。
那個時候的蕭寧遠,正被薛玉容設計,被迫娶了薛玉容。
對他而言,這後院有幾個女人,已然不太重要,就應允了她的請求。
“既如此,你為何要恩將仇報?”玉姣盯著季昭儀問。
孟音音之流,害她是因為妒她,她能理解。
但是她明顯能看出來,季昭儀並不喜歡蕭寧遠,並不會因此心生嫉妒。
而且,這麼多年來,一直安安穩穩地過來。
就算蕭寧遠登基為帝,也記得昔日的承諾,給了她一個可以置身後宮爭鬥之外,又可以安身立命的名分。
季昭儀道:“我當歌姬的時候,曾經遇見過一個人,一個北燕人,他曾經是拓跋恭的手下。”
“拓跋恭意圖強佔我,他救了我,又偷偷將藏匿起來。”
拓跋恭未必,真的有多喜歡她,只不過是覺得,女人如衣服,隨意穿上哪件,都是一樣的。
“為了個男人?”
“不,不只是這個男人,是因為……後來,我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
“再後來,拓跋恭發現了我們的事情,覺得傷及顏面,便要處置我們……我連夜逃了出來,後來撞見了陛下。”
“我本以為,他、還有孩子,都死了,可拓跋恭來汴京的時候,將我的孩子……帶來了。”季昭儀說到這,默默垂淚。
“他同我做交易,讓我助他帶走你,便將我孩子,還給我,否則……便讓我們陰陽兩隔。”
聽到這,玉姣已經明白,當初季昭儀為什麼要那樣做了。
是為了孩子。
那段時間,季昭儀魂不守舍,應該就是被拓跋恭威脅了。
“妾知道,有千般萬般理由,都不能彌補我的過錯,今日,我願以死謝罪。”季昭儀說到這,便抬手,將一隻耳墜解下,放入口中。
這幾年來,她一直懷著不安過日子。
很怕什麼時候,就被大梁人找到了。
可當她真被拓跋柔找到的時候,她反倒是,覺得踏實了起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
她的孩子,已經長大了,她也該為,自己當初犯下的錯,付出代價了。
玉姣也沒想到,季昭儀會忽然間服毒。
她沉默了一瞬,最終還是吩咐了下去:“讓太醫來看看吧。”
……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