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阮流箏若是就此妥協,轉而開始阿諛奉承溫既明,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地隱瞞現實,那麼她就不是阮流箏了。
只見——
阮流箏淡淡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一泓清水,眸光泛著點點清冷。
她輕輕啟唇,嗓音溫和中帶著一抹堅定。
“那幅畫著色絢麗,與溫先生以往的習慣大不相同,我第一眼看上去的時候,卻是也是眼前一亮。但…”
阮流箏微微掀起眼眸,淡粉色的唇瓣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眸色清亮,“這種採用絢爛色彩的畫作,一般都是表達希望與旺盛的活力,可剛剛那幅畫,卻隱隱含著一股憂鬱,顯然著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但這對於藝術行業來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甚至恰恰說明,繪畫者的技藝高超,已經脫離了一般的行業水準。”溫既明唇角微揚,嗓音淡淡說。
雅緻的眉眼間一片的溫和淡然。
阮流箏認同地點頭,清麗的眉眼顯露出一抹銳利,“不錯,這點確實可以證明繪畫者技藝的高超,可情感賦予得太飽滿,也會破壞畫作本來的平衡之美。”
“溫叔入行多年,經驗絕非一般的行業者可比,我想,溫叔你絕對不可能犯這麼低階的錯誤。”
阮流箏眉梢輕揚,白皙細膩的面龐上帶著胸有成竹的自信。
那是對自己專業技術以及能力的自信。
她有這個資本。
溫既明神色怔愣了瞬。
眼前阮流箏含笑的眉眼是那般的活靈活現,簡直與記憶中的那個女人一般無二。
他不自覺地抿起唇角,溫潤的眼眸微微一暗。
眸底情緒晦澀而難懂,隱隱還顯露著一抹痛色。
良久,他若無其事地抬眸,淡淡望了眼阮流箏,隨後端起茶几上的茶盞,輕輕抿了口。
卻並沒說其他。
態度一時有些模稜兩可。
阮流箏點了點指尖,也不著急,就靜靜地等待溫既明的確認。
也從側面證明,她對自己的點評很有自信。
又過了幾分鐘,溫既明悠悠喝完茶杯中的最後一口茶水,但他卻依舊沒有回答阮流箏,就好似忘記了這一號人一般。
他將空空如也的茶杯放到謝青岑面前,示意他倒茶。
剛剛在阮流箏與溫既明談話的時候,謝青岑便一直坐在旁邊,不出聲也不打擾,就靜靜地聽著兩人的談話。
然而,他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來過,慢條斯理且行雲流水般地為二人沖泡茶葉。
他的動作優雅,亦非常瞭解茶,知道溫既明帶來的茶葉該用什麼方法沖泡才能最大程度地將茶的清香顯露。
從備茶、溫器到清茶、品茶,每一步都嫻熟無比,又賞心悅目。
除了中途回答阮流箏的那次,他幾乎沒有插手過溫既明和阮流箏二人之間的談話,包括向溫既明證明阮流箏。
因為他知道,阮流箏不需要。
所以,這一場談話,他只需靜靜地坐著,當一個傾聽者便好。
阮流箏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單憑她自己,就能夠得到溫叔的認可,由內而外的認可。
現在,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茶盞,和溫既明的突然點名,謝青岑淡淡地撩起眼眸,眸光平靜地掃了眼他,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溫既明的一縷淺笑。
謝青岑皺了皺眉,溫叔如今的行為,可算不得是一個有涵養的人。
莫名將人晾在一邊,這種行為可從未在溫叔身上出現過,實在…有些反常了。
但他識趣地沒有出聲為阮流箏說話,直覺告訴他,溫叔對阮流箏似乎另有打算。
謝青岑抿唇,深墨色眸底隱隱泛起一抹流光。
他抬手,不緊不慢提起茶壺,手腕微壓,水柱旋滾傾落,緩緩注滿茶盞。
他輕輕抬了抬下顎,眼神示意溫既明,聲線清潤,“嗯。”
溫既明微微一笑,拿起茶盞,嗅了嗅撲面而來的清香,他眉眼閃過一抹滿意之色。
繼而他揚眉,似是終於想起了對面的阮流箏一般,眼神溫潤。
“你方才點評得很對,那幅畫確實不是我所作,也是整個畫展唯一一幅沒有署名的畫作。”
溫既明含笑勾唇,雅緻的眉眼微微舒展,“不過,你卻並沒有回答我最淺薄的那個問題,萬一他們選擇放棄那幅畫,不打算買了怎麼辦?”
“還有,過來參加我畫展的人,向來非富即貴,尤其是晚凝,我想她應該也告訴你,她的身份了吧?你就不怕…引來他們的報復嗎?”
溫既明唇角噙笑,眸色淡淡地看著阮流箏,雅緻的眉眼間一如既往地溫潤,“況且,如果我沒記錯,後面過來的那位男士,應該和青岑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應該就是那位,對嗎?”
話說到一半,溫既明溫潤的目光落到謝青岑身上,語氣詢問,但眼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疑惑。
他對自己的猜測,非常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