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娥沉默片刻,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穩,聽不出喜怒,“請霍丞相……偏殿稍候。”
隨即她就站起身,丟下一句,“明珠,你在此處待著。哀家去去就來!”
李明珠出奇的乖巧,“是,母后!”
但等呂娥已徑直走向殿外,李明珠眼珠滴溜溜一轉。
她看了看呂娥消失的方向,又一側的範尚,語氣帶著命令,“你!跟我來!”
範尚一愣,“啊?去哪?”
李明珠不耐煩地瞪他一眼,“你不是剛入宮,沒見過世面麼?本公主帶你去見識見識!”
她也不等範尚答應,轉身就朝暖閣側面一道不起眼的錦簾走去。
範尚下意識看向雪鳶,雪鳶依舊面無表情,眼觀鼻鼻觀心,彷彿一尊冰雕。
範尚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跟上這位小祖宗。
錦簾後是一條狹窄幽暗的夾道,僅容一人通行。
李明珠顯然輕車熟路,腳步放得極輕,像只靈巧的貓。
範尚緊隨其後,心中警鈴大作,這刁蠻公主指定是沒憋什麼好。
夾道盡頭,是一堵看似普通的雕花隔斷牆。
李明珠熟練地找到一處不起眼的鏤空花紋,湊近了,屏息凝神。
範尚湊到另一處縫隙前,外面正是偏殿的一角。
透過雕花空隙,勉強能看到霍莽那紫袍一角,正背對著他們。
範尚這才知道,李明珠是帶自己來偷聽呂娥和霍莽呢?
呂娥的身影很快出現在視野中,屏退了殿內侍候的宮人,只留下霍莽和她自己。
宮人們剛退出偏廳關上門,呂娥冰冷的聲音就傳來了,“丞相不去早朝,來哀家這長樂宮,所為何事?”
霍莽緩緩轉過身,他那滿風霜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只有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銳利地釘在呂娥身上,“娥兒……”
這一聲“娥兒”,讓偷聽的範尚和李明珠同時心頭一震!
李明珠更是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驚撥出聲。
範尚則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竄起,這稱呼,這語氣,絕非君臣情誼啊。
呂娥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猛地側過身,避開了霍莽的目光。
她聲音陡然拔高,“霍丞相!哀家是當朝太后!請注意你的身份和稱謂!”
霍莽卻像是沒聽到她的警告,反而上前一步,“身份?稱謂?這裡沒有外人,你我之間,何須這些虛禮?”
呂娥猛地回頭,眼中燃燒著屈辱和憤怒的火焰,“大膽……”
霍莽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傲慢,“大膽?若非我大膽,你不過是我府上一介姬妾,若不是我大膽,當年將你獻給先帝,你如何能成為母儀天下的太后?若不是我大膽,如今的皇位上坐的又豈會是你兒子?”
呂娥的聲音淒厲,渾身都在顫抖,“住口!你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說這些過的事?”
霍莽冷笑一聲,似乎完全沒有閉嘴的意思,“我只是來提醒太后……皇帝還小,心智還不成熟,朝堂上還需要我霍莽幫他穩住局面,你作為太后,最好勸勸他,不要事事與我作對。”
說完霍莽不再理會面無人色的呂娥,拂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偏殿門口。
不過剛到門口,又猛然回頭,“還有……先帝已經不在了,後宮清冷,那個範尚是我送太后的解悶玩意兒!你好好用著!別管朝政之事,但記住,也別玩脫了手!”
這次霍莽說完,立刻就開啟了門,大笑著離開了。
呂娥這才感覺腿上一軟,居然癱坐在地上,半晌沒回過神來。
隔斷牆後,範尚和李明珠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他們都沒有想到,當今太后呂娥,早年居然是霍莽的姬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