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尚心裡暗罵一句“小祖宗”,你丫是不是整天閒得慌,老來找老子做什麼?
不過他臉上卻立刻堆起帶著點惶恐的諂媚笑容,小跑幾步上前。
不過還是隔著一段安全距離,這才躬身行禮,“公主殿下金安!小的範尚,見過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李明珠見他這副油滑討好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纖纖玉指幾乎戳到範尚鼻尖上,“死奴才!少給本公主裝模作樣!過來!”
範尚心裡門兒清,這丫頭片子肯定是為了昨天看病的事。
外加自己後來突然跑了了,她肯定憋著一肚子火來找茬呢。
範尚眼珠一轉,身體卻紋絲不動,反而又微微躬了躬身,為難道,“殿下息怒!小的……小的此刻正在當值啊!太后娘娘就在暖閣內歇息,小的奉娘娘旨意在此候著,隨時聽候差遣,實在……實在不敢擅離寸步!還請公主殿下體恤小的難處!”
他故意把“太后娘娘就在暖閣內歇息”、“奉娘娘旨意在此候著”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晰。
果然,李明珠一聽她母后就在裡面,氣勢瞬間矮了半截。
她下意識地朝暖閣緊閉的雕花木門瞥了一眼,眼神裡閃過一絲明顯的忌憚和猶豫。
腳步也像是被無形的釘子釘住,雖然依舊氣鼓鼓地瞪著範尚。
卻真的不敢再往前踏近一步,彷彿那暖閣門口畫著一道無形的禁區。
範尚心中冷笑,果然!
呂娥那娘們,肯定私下警告過李明珠,讓她離自己這個假太監遠點!
畢竟自己身份敏感,呂娥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寶貝閨女跟一個假太監走得太近?
這刁蠻公主再受寵,也不敢輕易挑戰她母后的禁令。
想到自己和呂娥剛進行了一場深入的單方面的技術交流。
某種意義上自己也算得上是這刁蠻公主的半個後爹了。
範尚心裡那點因為被呼來喝去的不爽,頓時消散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帶著點惡趣味的長輩心態。
李明珠見範尚搬出母后當擋箭牌,還一副忠勤王事的委屈模樣。
氣得她小胸脯劇烈起伏,指著範尚的手指都在抖,“好你個狗奴才!敢拿母后來壓本公主?!當值?當值你個頭!本公主看你就是故意躲著我!昨天的事還沒完呢!本公主好心好意給你請太醫,你倒好,跑得比兔子還快!今天還敢跟本公主玩這套?”
她越說越氣,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些。
範尚心裡一咯噔,生怕她這動靜真驚動了裡面的呂娥,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他連忙把腰彎得更低,聲音卻壓得更穩,帶著點苦口婆心,“殿下明鑑!小的對公主殿下的關心感激涕零,五內俱焚!殿下天恩浩蕩,小的銘記於心,絕不敢忘!只是此刻……職責所在,實在不敢擅離啊!還請公主殿下……高抬貴手!”
李明珠看著範尚那低眉順眼、油鹽不進的樣子。
再看看那緊閉的暖閣大門,一股巨大的憋屈感湧上心頭。
她堂堂大燕公主,金枝玉葉,何曾受過這種氣?
被一個奴才如此拿捏?
可偏偏母后的威嚴讓她投鼠忌器。
她的小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在極力壓制著爆發的怒火。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憤怒、委屈、不甘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噴出火來。
“好……好……範尚!你有種!”
李明珠咬牙切齒,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一種近乎猙獰的狠意,“你不來是吧?行!本公主就在你那狗窩廂房裡等著你!本公主倒要看看,你這值要當到什麼時候!有種你今晚別回去睡覺!本公主就不信,你能躲一輩子!”
她惡狠狠地撂下狠話,彷彿要用目光在範尚身上剜下幾塊肉來。
最後,她猛地一跺腳,“範尚!你給本公主等著!這事沒完!”
李明珠終究沒敢再鬧出更大動靜,猛地一甩袖子,轉身氣沖沖地走了。
那華麗的宮裝裙襬被她甩得獵獵作響,像一面憤怒的戰旗。
直到那抹驕縱的身影消失在迴廊盡頭,範尚才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直起身,感覺後背都滲出了一層薄汗。
應付這位小祖宗,比在朝堂上跟霍莽鬥心眼還累人。
就在這時,一直如同冰雕般靜立的雪鳶,終於有了動作。
雪鳶緩緩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掃過範尚。
她的紅唇幾不可察地動了動,似乎想說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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