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子軒眼中瞬間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尷尬之色,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若不是當初李衛東拿他和潘氏的私情相要挾,他又怎會舉薦李衛東?
可這話,萬萬不能說。
他趕忙定了定神,微微俯身,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惶恐與討好:“大人,小人實在是鬼迷心竅,一時糊塗,收了那李衛東些許銀兩,這才……這才做了這糊塗事。”
葛慶豐目光如炬,冷冷地掃向賈子軒,寒聲道:“收了銀子,你便連他是錦衣衛這般重要之事都不管不顧了?”
賈子軒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渾身猛地一激靈,雙腿一軟,“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地上,額頭緊貼地面,聲音急切且帶著哭腔:“大人,小人著實不知他是錦衣衛!若早知如此,借小人十個膽子,也不敢收他的銀子,更不敢舉薦他啊!”
“哼!”
葛慶豐冷哼一聲,緩緩說道:“他是不是錦衣衛,本官又怎會不知?”
“葛記鹽行的一群蠢貨,竟連拉大旗扯虎皮這般淺顯的手段都看不明白,只因他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便以為他與錦衣衛有所關聯,嚇得如驚弓之鳥,慌慌張張,真是可笑至極。”
賈子軒見葛慶豐語氣稍緩,似是不再追究他的過錯,心中頓時大喜,趕忙抓住這拍馬屁的絕佳時機。
他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忙不迭地說道:“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自然不會被那等小人的雕蟲小技所矇蔽!”
葛慶豐並未在李衛東之事上多做糾纏,冷聲道:“一群廢物,平日裡耀武揚威,關鍵時候卻毫無用處,還得本官親自出手,才將松風茶閣拿下。”
言罷,他目光一轉,看向賈子軒,語氣不容置疑:“你去告知王金榜,明日務必把兩千兩銀子送來,不得有誤。”
賈子軒趕忙應下,腦袋點得如同搗蒜一般:“是,大人,小的這就去辦。”
可他心中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好奇,猶豫再三,還是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小的愚鈍,還是不太明白,您為何要特意安排李衛東去松風茶閣呢?”
葛慶豐神色悠然,不緊不慢地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葉,淺啜一口,這才緩緩開口道:“世間聰明人如過江之鯽,密密麻麻,數都數不過來。”
“可真正能在關鍵時候派上用場的,是那些深諳時勢,知曉何時該鋒芒畢露,何時該韜光養晦之人。”
言罷,葛慶豐微微一頓,目光瞬間變得深邃如潭,靜靜地思索著什麼。
片刻之後,他再次開口,突然問道:“縣學的秀才蘇俊,最近如何?”
賈子軒微微一怔,臉上滿是錯愕之色,實在不明白葛慶豐為何會突然提及蘇俊。
但他不敢有絲毫怠慢,趕忙將自己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大人,小的之前喊人去教訓了蘇俊一頓,本以為他能就此收斂,可沒想到他依舊不知悔改,還在縣學裡大放厥詞,說大人您尸位素餐,毫無作為……”
葛慶豐聽聞,臉上依舊波瀾不驚,神色漠然,彷彿賈子軒所言之事與自己毫無關聯。
他冷冷地開口,說道:“依本官看,蘇俊便是前些時日的刺客。”
“將他押入大牢,再把李衛東叫來辨認。”
“本官倒要看看,面對這般情形,他會作何反應。”
賈子軒聞言,整個人瞬間呆立當場,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直勾勾地盯著葛慶豐,大腦一片空白。
他只覺得這縣令大人的心思,幽深莫測,實在讓人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