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院正廳。
夜色漸濃,燭火搖曳。
裴玄端詳著對面的女子,問道:“你與青蕪先生是何關係,他為何會寫信託我助你?”
姜綰已擦去面上黑灰,露出清絕姣美的面容,垂眸道:“舊友而已。”
“今日多謝殿下相助。”
她本想託永寧太子幫他保護人證,不想他出手驚人,竟為她討了誥命。
“不必。”裴玄擺手,“我是看在青蕪的面子上,你要謝便謝他吧。”
他長眸微眯,審視著姜綰。
“但有一事,你要記住。”
“今日這誥命是為護你周全,不是方便你施計,構陷朝中武將。”
姜綰心驚:“殿下…”
裴玄把玩著手中玉佩:“怎麼,今日不是你自己縱火,與院中奴僕合力,引得眾人看這齣好戲麼?”
姜綰垂眸,手心微溼。
永寧太子多智,既然已被他識破,再辯解反而不好。
“臣女所做…也是為自保,請殿下恕罪。”
“宅中爭鬥,本王無心理會,但如今朝中武將稀缺,邊關吃緊,就算宋子豫當真損毀御賜之物,朝廷也不會治他死罪,你可明白?”
姜綰抬眸,目光清明:“多謝殿下告知。”
裴玄不再多言,點到為止。
話畢起身,走到門口復又返回:“今日本王幫了你,你預備如何做?”
姜綰微愣,一時不解。
這人剛剛還說不必答謝,怎麼又自己提起?
想起方才裴玄所言,她試探道:“臣女會給青蕪先生寫信,告訴他今日多虧殿下慷慨相助。”
裴玄滿意道:“是個聰明人。”
他扔下枚令牌:“既然你是青蕪好友,日後若有麻煩,可執此物來東宮。”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覆,拂袖而去。
候在門外的賀行雲立即跟了上來:“殿下不是去瓏城巡營了麼,怎麼突然回來了?”
聽說還是跑死了三匹馬,趕了夜路匆匆而歸。
“受人之託。”裴玄意味深長,沉寂冷漠的墨瞳閃過一絲柔和。
“宋子豫的案子怎麼判,你知道分寸。”
賀行雲點頭,嘆道:“只是可憐了姜氏,為人單純,卻生活這虎狼窩裡,怕是少不得要吃苦頭。”
“單純?”
裴玄輕笑一聲。
“你怕是看走眼了。”
那分明是隻狡猾的狐狸。
…
三日後,宋子豫的判決下來了。
聖上親自下旨,降職一級,罰一年俸祿。
宋子豫是被抬著去接旨的。
那日顧玉容受刑,他心疼不忍,撲到她身上捱了一半的刑仗。
二人傷得不輕,至今下不得床。
宣旨的太監一走,周氏便送來了對牌鑰匙,將掌家權交到姜綰手中。
滿院僕從都來道賀,姜綰一一給了重賞。
碧螺卻為姜綰憤憤不平,覺得這懲罰太輕。
“裴玄說得對,如今邊關吃緊,陛下不會因為家宅之事重罰武將。”
姜綰把玩著鑰匙,淡淡道。
看來要覆滅將軍府,需得讓他犯下更大的錯。
大到無法遮掩。
碧螺笑著道:“不過周氏也算識趣,有了掌家權,夫人的日子便好過了。”
“還有那顧玉容,受了如此重的責罰,看她還怎麼再招惹您!”
姜綰冷笑一聲。
“你小看她了。”
顧玉容可不會這麼輕易認輸。
…
怡心居中。
“嗚嗚,我不要和母親分開!母親!”
宋麟抓著顧玉容的手,哭得撕心裂肺,但仍舊被童嬤嬤強行拖拽了過去。
“你亂出主意,連累子豫降職受罰,又教養不善,唆使麟兒闖下大禍,害得全家都丟了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