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死一般寂靜。
唯有王明玄那輕微的鼾聲,如同一記記耳光,扇在蕭小清的臉上。
她僵在原地,指節攥得發白,那壺早已失了溫度的茶水,彷彿有千斤重。
張龍等人交換完那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默。
是另一名魁梧將領,趙虎。
他起身,對著蕭小清一抱拳,動作客氣,語氣卻帶著不容置喙的驅趕意味。
“蕭姑娘,王爺要休息了。此處乃軍機重地,你先退下吧。”
蕭小清垂下眼簾,遮住了那片冰冷的寒潭。
她再次福身,動作依舊柔弱無骨,卻帶著一絲機械般的僵硬。
“是,奴家告退。”
她轉身,蓮步輕移,走出了這間讓她備受屈辱的書房。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自尊心上。
張龍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對趙虎低語。
“此女心性不凡,連遭王爺兩次敲打,竟還能維持表面鎮定。不可小覷。”
趙虎甕聲甕氣地回應。
“哼,在王爺的天威面前,不過是跳樑小醜。王爺連茶燙這種細節都能洞察,早已將她的心肝脾肺腎看了個通透。”
他們的議論,隨著關上的房門,被隔絕在內。
而王明玄在夢裡翻了個身,砸吧了一下嘴。
*這幫人怎麼還不走……吵死了……我的紅燒肘子都要涼了……*
回到那間偏僻的廂房,蕭小清猛地將門合上。
【砰】的一聲,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她背靠著門板,身體緩緩滑落,最終頹然坐在地上。
挫敗感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不是試探。
不是權謀。
更不是什麼高深的觀心之術。
那個男人,王明玄,他就是個純粹的、極致的、無可救藥的……懶鬼!
一個只在乎自己感官是否舒適的渾蛋!
所有的媚術、茶藝、心機,在他那“好麻煩”和“我要睡覺”的絕對領域面前,都成了笑話。
她,代號“玄鳥”的帝國頂尖密探,感覺自己就像個笑話。
怒火與不甘在胸中燃燒。
不行!
她不能就這麼認輸!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點別的。
既然他那麼在乎“舒服”,那她就讓他變得“不舒服”!
她要看看,當這個男人最珍視的“舒適圈”被打破時,他還會不會是這副懶散到令人髮指的模樣!
一個計劃,在她冰冷的眼眸中迅速成形。
目標——花園裡那張他從不離身的豪華躺椅。
夜色如墨。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掠過王府的迴廊。
蕭小清換上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將一身玲瓏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
她屏住呼吸,將自己頂尖的潛行技巧發揮到了極致。
王府的守衛在她眼中形同虛設。
然而,越是深入,她越感到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太安靜了。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氣。
不是任何一種迷香,而是一種純粹的、源自環境本身的安逸感。
路過假山,她竟有一瞬間想靠著石頭打個盹。
看到池塘,她腦中浮現的不是藏匿,而是泡個腳一定很舒服。
一股強烈的倦意從四肢百骸湧來,讓她只想找個地方躺下,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想,就這麼睡到天荒地老。
*不對勁!*
她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劇痛讓她瞬間清醒。
*這王府有古怪!這種無孔不入的懈怠感,能消磨掉最堅定的意志!*
這究竟是某種高明的陣法,還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強打精神,加快了腳步。
終於,她潛入了那片屬於王明玄的專屬花園。
月光下,那張躺椅靜靜地立在草坪中央。
蕭小清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