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緲聽得心裡怔然,不知為什麼眼眶酸澀。
傅夫人把話題轉開,“鹿小姐今年多大了?”
她咬了咬唇說,“再過兩個月,就十九歲了。”
傅夫人給鹿緲倒茶,鹿緲伸出雙手捧著茶杯,“謝謝。”
傅夫人放下茶壺,含笑看著她,“年紀是小了點,不過這不是問題,我們傅家可以等。”
鹿緲剛端起茶杯要喝,猝不及防嗆到了,“咳咳……”
“慢點。”傅夫人拿起手絹給她擦拭嘴角,眼底的目光很柔軟,像是把鹿緲當成自己的孩子。
鹿緲從小沒感受過母愛,有些彆扭不自在。
“我、我自己來。”
傅夫人看著鹿緲,越看越喜歡,“丫頭,你性子直爽,有話我也直說了。”
鹿緲正了正色,“您說。”
“時樾過去從未跟哪個女人有染,年滿三十才碰到喜歡的女孩兒,來之不易的寶貝,自然要好好珍惜。無論你提出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等你嫁到傅家來,傅家絕不會虧待你。”
鹿緲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了。
她還以為傅夫人非常不滿意她,要讓她離開傅時樾,畢竟她從小就不討長輩喜歡。
囂張跋扈,太有個性,還穿得這麼暴露,在酒吧打架子鼓。
大家門戶最看不上她這種的女孩子了。
而她正好借坡下驢,向傅夫人保證,再也不跟傅時樾見面,正好他們一拍兩散!
這怎麼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傅夫人的語調輕盈柔緩,“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一直想再養個姑娘,如果我們能成一家人,我會拿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疼。”
傅夫人溫柔愛憐的眼神,把臉上塗得濃墨重彩的鹿緲,惹得鼻子一酸。
鹿緲三歲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她不知道被母親疼愛是什麼感覺。
聽到傅夫人這番話,她心裡很是觸動,可她知道自己不能答應。
鹿緲深吸了一口氣說,“夫人,有件事我想跟您澄清。”
“什麼事?”
“其實我跟傅時樾是……”
話才說到一半,被管家驚訝的聲音打斷,“您回來了?”
鹿緲怔了怔,跟傅夫人一起抬頭看去。
院子裡種滿了海棠花,三月裡開得繁盛,大簇大簇的花朵壓彎了枝頭。
忽然一陣夜風吹來,粉白的花瓣簌簌飄落,落在男人的肩頭,像俏皮的雪。
傅時樾快步走進長廊,他沒有穿外套,襯衫紐扣還有兩顆沒扣,衣襬隨意塞在黑色休閒西褲裡,甚至連皮帶都沒系,整個人鬆鬆垮垮。
髮絲凌亂,風塵僕僕大步走來,看起來很著急。
傅時樾雖然常年在部隊裡,但傅家良好的教養讓他格外注重形象。
他這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讓傅夫人忍俊不禁。
“我讓你回家一趟,你總說沒時間,今晚來的這麼匆忙,是擔心我苛待了你的小女朋友?”
傅時樾不否認他擔心鹿緲,但沒想到畫面竟出乎意料的和諧。
他看了眼桌上的茶水,小姑娘安然無恙地坐著,雙腿併攏坐的端正,放在腿上的小白手微微蜷縮,樣子乖巧得很。
“她第一次來,怕生。”
傅時樾的大手落在鹿緲腦袋上,輕輕摸了摸,“也怕小姑娘不注意分寸,無意間又頂撞到您。”
這是藉著今晚大家都在,向傅夫人解釋上次鹿緲喝醉酒鬧出的烏龍事件。
“你別跟我來這一套官場子話,你是我兒子,我還不知道你?”
傅時樾笑笑。
傅夫人嗔了他一句,“用不著你來幫她說情,渺渺早就跟我道歉了。”
哦?
傅時樾斂眸看向鹿緲,他早該想到小姑娘藏不住話。
除此之外,她還跟他母親說了什麼?
鹿緲扭過頭,“你怎麼來了?”
“你來見我母親,我當然要來。”
鹿緲黑白分明的眼睛覷著他。
傅時樾捏了捏她的臉,“這是我家,我還不能回來了?”
“沒有。”
他的手指又硬又粗糲,像磨砂紙一樣,鹿緲想擺脫他的手,“你捏疼我了。”
傅時樾輕哼一聲,在她身旁坐下,隨口問,“你們在聊什麼?”
“當然是你跟緲緲的事,我讓渺渺給我做媳婦兒,她還沒答應呢,就被你給打斷了。”
傅夫人嗔怪了他一眼。
沒想到他母親比他還著急。
傅時樾不著痕跡地彎了下唇,大致能猜到對話內容,便沒再問,自然而然端起鹿緲的茶杯。
鹿緲想提醒他,那是她的茶杯,可見他已經貼上嘴唇,一口氣喝完。
她一言難盡地把話嚥了下去。
傅夫人在這時問到,“小丫頭,你剛才要向我澄清什麼?”
澄清?
傅時樾立刻沉了臉,轉頭有些陰森地看著鹿緲,“澄清什麼?”
傅時樾把手搭在了她椅背上,眯起眼,上半身朝她湊了過來。
壓迫的氣息,讓鹿緲說話不禁磕巴,“呃,就是……就是我跟他,其實……”
忽然,茶桌下一隻乾硬滾燙的大手,緊緊擒住了她的小手。
傅時樾在她耳邊提醒,“別怕,既然你爺爺把你交給了我,有什麼就話直說。”
鹿緲感受到了來自男人的警告。
他竟然拿她爺爺來威脅她!
“渺渺怎麼了,是不方便說嗎?”傅夫人關切道。
她連忙對傅夫人改口,背書一般快速說,“沒什麼,我就是想澄清一下,我和傅時樾才在一起幾天,還在慢慢了解的階段,傅夫人您之前說得那些話,對我們目前來說還太早了!”
“原來是這樣。”
傅夫人臉上笑容暈開,“你年紀小,談婚論嫁的確還太早。你們好好相處,如果時樾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幫你教訓他。”
鹿緲心裡微微一漾,下意識看向傅時樾。
傅時樾放下茶杯,拎起鹿緲,“很晚了,她明天還要上學,我先帶她回去。”
見小姑娘不掙不抗地被傅時樾拽起來,傅夫人擔心兒子太強硬,“好好對人家小姑娘,你年長她這麼多,理應對她溫柔耐心些,別拿部隊裡對你下屬那套來對她,小心人家不要你。”
見鹿緲縮著脖子跟鴕鳥一樣,傅時樾彎了彎唇,“您還有要叮囑的嗎?”
傅夫人頓了下,“盯緊點,別被別人給搶走了。”
“知道了,您早點休息。”
傅夫人擺手,“回去吧。”
傅時樾牽起鹿緲的手,“走了,送你回家。”
鹿緲沒有掙扎,乖乖跟著他走了。
……
車停在院外。
傅時樾把她牽到車前才鬆開手。
開啟副駕駛的門,鹿緲坐上去,他鑽進來給她系安全帶。
鹿緲不想讓他湊這麼近,連忙去搶,“我自己來。”
傅時樾鬆開了手。
見她低著頭,手忙腳亂地給自己系安全帶,耳朵尖是粉粉的,掛著一排小鋼圈。
傅時樾不由抬眸,凝向她濃墨重彩的臉。
他忽然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臉蛋,“誰讓你化這麼濃的妝?”
鹿緲見他一點都不禮貌,還盯著自己手指上蹭下來的粉不客氣地嘲笑她。
她羞惱極了,“你管我,不好看別看,我喜歡就行了!”
妝倒是不醜,就是這妝跟戴了個面具一樣,根本看不見她原本清純的五官和臉紅的模樣。
“以後我在口袋裡常備一瓶卸妝水,看見一次卸你一次。”
這都什麼人啊!
鹿緲嬌惱地跺了跺腳,伸出手,懊惱地想把他推出去,“你別靠我這麼近!”
推拉間,她外套的紐扣開了,裡面的小肚兜露了出來。
傅時樾動作一頓,眸子危險眯了起來,緊緊盯著她胸前。
鹿緲瞬間意識到什麼,慌忙要把外套裹好。
傅時樾直接伸手拽住外套,鹿緲一驚,“你幹嘛?”
她越這樣攔著不給他看,他就越想知道外套下穿的是什麼。
鹿緲沒有他力氣大,被他一把拽了下來。
鹿緲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滯。
下一秒,陰沉的聲音驟然拔高,“穿得什麼玩意兒?”
脖子和腰就綁著兩根繩子,胳膊後背全部露出來,胸前的這塊布料,還沒他擦手的毛巾大。
還是絲綢的,薄得要命。
就這麼塊布料,一扯就爛,她還敢穿去酒吧!
傅時樾看得兩眼都快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