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的時候,正坐在空曠的電車上。
昏黃的斜陽透過殘破的玻璃窗,將死寂的車廂染上了一抹悲涼的滄桑。
“…為什麼、要戰鬥?”
聽到了帶著哭腔的詢問,碇真嗣抬起頭,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
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白色襯衫,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黑色短髮,碇真嗣能夠感覺到…坐在對面的人,毫無疑問就是碇真嗣。
只不過,他與自己的唯一區別…是他的耳朵上帶著耳機,老式的隨身聽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同樣的樂譜。
蜷縮著,抱成一團,將頭埋在雙臂裡,隱藏著自己的表情。
戴著耳機,用單調且麻木的樂調,隔絕外界的聲音,彷彿將自己從世界上排除一般的封閉。
“…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戰鬥…明明你只要變身就好了。將一切都交給【祂】,就能解決任何事情…為什麼,還要自己一遍又一遍的…讓自己那麼的痛苦…明明、沒有任何人期待著你…”
“碇真嗣”的聲音既是不解、也是埋怨。
不解碇真嗣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在艱苦的戰鬥中傷害自己,更是埋怨他為什麼要自己選擇投身於這一條註定走向痛苦的道路。
“………啊,是這樣啊。”
碇真嗣看著眼前的“碇真嗣”…明明沒有根據、沒有理由,但是卻毋容置疑的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自己——
是如果沒有經歷過與勝利隊一起、與迪迦一起的這一切的自己…
如果是在一切發生之前的自己,忽然被父親叫過來、連一句好話都不說,忽然就讓自己坐上初號機與使徒交戰。還幾次瀕臨死亡。
自己的模樣…就會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怯懦,如此的麻木…彷彿從世間的一切逃避一般的封閉著自己的內心,蜷縮在角落,用那陳舊的樂曲來隔絕外界的一切聲響。
“原來這裡就是我【碇真嗣】的深層意識啊,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冷清呢…”
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就意識到了現在的處境。
…之前最後的記憶,應該是討伐第六使徒未遂,然後失去了意識…是麼、失去意識之後就會墜落到這裡啊。
碇真嗣帶著赤子般雀躍的笑容,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草一木。
空無一人的破舊電車,駛向永遠不會到來的彼方,渲染著悲涼的昏黃,以及窗外無限迴圈的景色。
獨自一人、拒絕與任何人的交往、麻木著重複著這不會停歇的無意義的旅途…
真是的,雖然自己也有個基本的認識…但親眼看到過去的自己竟然是如此的頹廢,還真是讓人悲傷呢。
“那,再見了。”
朝著“碇真嗣”揮了揮手,碇真嗣毫不猶豫,粗獷的一腳踹在疾馳電車的車門上。
伴隨碰的一聲悶響,原本就陳舊的電車車門直接被踹下車去,瞬間消失在了視野當中…
“為什麼!”
似乎是沒有料到碇真嗣如此粗魯的行為,“碇真嗣”猛然抬起頭來,用那雙噙滿淚水的眼睛,瞪視著碇真嗣。
“明明…為什麼你讓自己這麼痛苦啊!只需要留在這裡就好…是啊,這裡是安全的…只要在這裡、就不會有任何人來傷害我們…媽媽、媽媽…媽媽會保護我們的!”
隨著“碇真嗣”的哭喊,電車的車頂轟然倒塌…巨大的初號機彷彿從雲端探出頭來,注視著兩個碇真嗣。
“媽、媽…?…哈哈……原來、是這樣啊…”
看著哭泣的“碇真嗣”,再看看遙遠的守望著碇真嗣的初號機…碇真嗣釋懷的苦笑了一下。
為什麼、駕駛初號機的時候會感覺到如此的辛酸和痛苦…這個理由終於找到了。
隨著怯懦的碇真嗣的哭嚎,遙遠的初號機【碇唯】也發出怒吼…天空從昏黃瞬間被染成了血一般的鮮紅…簡直如同第二次衝擊那時候一樣。
這個世界、在見證著碇真嗣的過去,考驗著碇真嗣的現在、同時…也在決定著碇真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