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深吸口煙,繼續對吉米仔說道。
“你在深水涉的資產,我已經替你估算過了。
一家翻版dvd店,兩家小規模家電行,還有一家規模不小的汽車修理廠。
我也清楚,這些年你一直在往臺島跑。
電器,修理廠的零配件,你都是從臺島那邊走私進來的,成本都壓得很低。
所以損失的,也不過是這幾家鋪面的租金罷了。
四家鋪面,都是五年的租期,加起來大概有三百坪的樣子。
為了不讓你吃虧,我都按照尖東廣場那邊鋪面的租金來給你折算,一坪每年大概是三千二百蚊的租金,三百坪每年就是九十六萬!
我給你取個整數,就按一百萬來算,五年的租金,就是五百萬!
這五百萬,我會如數交到你手中,算是對你損失的賠償!”
和生意人打交道,就用要生意人的方式進行談話。
蘇漢澤一筆筆數算下來,吉米仔聽得也不由得為之咂舌。
連忙向蘇漢澤擺手道。
“澤哥,沒有那麼誇張,我這些鋪面,都已經過租快兩年了。
而且深水涉那邊的鋪面租金,價格還沒有尖東廣場的一半。
就算深水涉的生意不做,我也可以把鋪面低價轉讓出去,還能再回一波本。
哪裡要五百萬這麼多!”
吉米仔說著說著,忽然發現自己好似不該和蘇漢澤討價還價。
猛地一怔,旋即望向蘇漢澤苦笑道。
“澤哥,我不是在問你要錢。
你也知道,我這人生意做習慣了,你一算起數來,我就忍不住跟著算一波,剛才腦子糊塗了。”
“沒事,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情,人都是會變的,我蘇漢澤也許早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莽夫了。
吉米仔,我把你從和聯勝撈出來,也不是讓你跟著我繼續去混社團。
我現在給你個選擇的機會。
選擇和我合作,以後由我替你站臺,你只管展開手腳去做你的生意。
不想不同意,大家當年同門一場,我也決計不會再去為難你!”
還有選擇機會嗎?吉米仔不禁苦笑一聲,對於他而言,做生意,就是自己畢生的追求。
老實講,此前他和蘇漢澤也不過是點頭之交。
他不知道蘇漢澤為什麼如此器重自己,但是現在和聯勝是沒辦法繼續待下去了。
退一萬步,跟著蘇漢澤做事,也總好過自己在深水涉,被龍根和官仔森一層層的盤剝要好!“澤哥,我跟你!”
吉米仔鏗鏘有力的一句答覆,不禁叫蘇漢澤稍稍寬心。
這些天處心積慮的忙活,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由於龍根和大埔黑還被差佬關在o記裡頭,蘇漢澤擔心中途起什麼變故。
加上吉米仔有意再去趟臺島,考察一下新的貨源,翌日清晨,蘇漢澤便親自送吉米仔趕往大嶼山機場搭乘飛往臺島的航班。
再度從大嶼山機場搭乘計程車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
趕回場子,公子俊正在骨場門口,張羅著一群契女開工。
看到蘇漢澤搭乘計程車回來,不禁笑道。
“澤哥,昨晚整個油尖旺都傳瘋了,說你以一個人挑了東星百名打仔,還能把雷耀揚從樓上丟下來。
現在你的朵算是響起來了,這麼犀利的一個大佬,讓人家看到你搭乘計程車,笑都會被人笑死去!”
蘇漢澤白了公子俊一眼,滿不在乎答道。
“搭計程車怎麼了?你以為我不想揸平治,不想揸勞斯萊斯啊?
你手底下這些馬子不好好開工,我哪來的錢去揸這些豪車?”
“散了散了!”
公子俊一邊打發著自己這些契女去等鍾,一邊遞出支菸給蘇漢澤。
替蘇漢澤掌火點上後,公子俊笑道。
“澤哥,豪車揸不起,搞臺換牌的裝裝身也不是不可以啊。
我在西貢那邊有渠道,要不要我給你物色一臺?mr2的敞篷,市場價三十萬,到了西貢轉上一手,換個車牌,八成新的車,能少差不多二十萬!十萬塊錢,灑灑水啦!”
蘇漢澤擺了擺手,夾著煙吸了一口。
開口道:“這車就和女人一樣,開的就是一個感覺。
搭乘計程車呢,就好比你在缽蘭街搵這些契女玩,享受完服務,交錢走人就是。
但是揸自己的車,我還是不喜歡二手的,開的心裡膈應。”
公子俊當即肅然起敬,連連點頭。
“澤哥教訓的是,不過我公子俊在馬欄廝混這麼多年,就沒有這麼多講究了。
平時帶這些契女出去兜風,一直想物色一臺像樣的敞篷,有機會去西貢選一臺回來,到時候可以借給澤哥你開。
借兄弟的車開,總歸心裡不會膈應了吧?”
“那是,兄弟捨不得開的車,我能站起來蹬油門!說了半天,原來是你小子想搞臺車開,缺不缺錢?要不要我把這個月的抽水勻一點給你?”
“那倒不用,對了澤哥,妹姐今天早上特地找到我,讓我交代你,從警署出來之後,近段時間就待在缽蘭街不要到處亂跑。
昨晚雷耀揚被你收皮,東星的駱駝已經發過話了,誰能替雷耀揚報仇,東星在駱克道的生意就交給誰去打理。
現在那群東星仔,個個都巴不得你死在他們的手中!”
對於公子俊的勸告,蘇漢澤並未放在心上。
不談東星替雷耀揚報仇的事情,昨晚雷耀揚大張旗鼓在缽蘭街和洪興宣戰,這事情還不算完呢。
既然雷耀揚開了埠,自己也不介意先收他東星一條街,下個月爭那個紅棍,自己底氣也更足一些。
“對了,大姐今天怎麼會起的這麼早,她去哪裡了?”
“去中環了,昨晚缽蘭街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東星揚言要帶人打回來,蔣先生叫她過去商量對策。”
“來人就打,有乜鬼對策好商量的?”
“澤哥,刀仔擎昨天從葵青點了一隊人過來,但是也只有一百多個。
賓哥帶走了堂口一群精銳,去歐洲那邊談生意去了,葵青的地盤也需要人照看,根本騰不出太多的人手。
所以,我估計蔣先生想安排別的堂口來缽蘭街提供支援,具體是什麼個情況,那就要等妹姐回來才知道了。”
蘇漢澤聞言,自然是清楚洪興內部還是有人死盯著缽蘭街的地盤不放。
當即不禁惱火:“支援個屌!他老母的,這些扛把子平時來缽蘭街召妓,都是要打折的貨色,指望他們支援,過來搶地盤插旗的吧?如果一定要支援,不如從屯門,從九龍城調人過來,肥水不流外人田,讓自家人吃飽,好過把便宜讓別人佔去!”
公子俊無奈地攤了攤手:“澤哥,問題是這事情我們說了不算,就看妹姐怎麼爭取了。
不過洪興內部一直有風言風語,說什麼賓哥的勢力在洪興佔了半邊天,我估摸著,妹姐的地盤這次肯定會被其他堂口插支旗進來了。”
在骨場這邊巡視了一番,蘇漢澤便動身前往了蔣天生在休憩花園開的那個場子。
現在這個場子,由於昨晚雷耀揚死在這裡,已經成為了眾矢之的,由不得蘇漢澤打半點馬虎眼。
此時正值晌午,還沒到夜總會正式開燈營業的黃金時刻。
在場子裡看場的打仔,一時間比客人還多。
昨夜大堂被打壞的設施,也已經連夜修繕完畢。
不過最讓蘇漢澤晦氣的是,在雷耀揚墜樓的那個地方,警隊在地上用石灰撒了一個人形標記,還用警界線圍了起來。
生怕別人不知道昨晚這裡死過人一樣。
不過無所謂,用不了三五天,除了社團的資深人士,鐘意尋歡的鹹溼佬根本不會記得這些事情。
場子該怎麼做生意怎麼做生意,受不了太大的影響。
晌午是夜總會散工吃飯的時間,加上蔣天生新接手場子,夜總會的人手還沒有補齊,偌大的前臺,就只有蘇漢澤和幾個打仔孤零零的守在這裡。
蘇漢澤癱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翻看著一本花邊雜誌。
他準備在這邊等十三妹回來,看看蔣天生到底給這邊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安排。
“澤哥,差佬來了!”
有看場的馬仔走到蘇漢澤身邊,悄聲提醒道。
蘇漢澤當即把手中的雜誌合攏,說實話,他現在聽到差佬這兩個字就莫名有些心煩。
回頭一看,發現走進大堂的,是o記a組的黃志誠!此時的黃志誠身穿一件棕色的皮夾克,臉色萎靡不振,半禿的頭髮也沒有打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
看樣子韓琛的案子被別的部門接手過去,對他的打擊不小!黃志誠似乎看出了蘇漢澤不歡迎自己,還沒等蘇漢澤開口,馬上搶先說道。
“喪澤,你不要緊張。
今天我不是以o記探員的身份來找你的,方不方便說幾句話?”
蘇漢澤示意在大堂的幾個馬仔走開,隨後冷語對黃志誠說道。
“黃sir,我並不是很喜歡和你們這些差人打交道。
不過看在上次你沒有為難我的份上,我可以陪你聊上幾句。”
“多謝!”
黃志誠道聲謝,坐到了蘇漢澤身邊。
沉默片刻,忽然開口對蘇漢澤說道。
“喪澤,你知不知道我和韓琛的關係?”
“當然知道,發小,情敵,仇人,如果我還有什麼沒講到位的,歡迎黃sir補充。”
“也是,我和韓琛的關係,從來就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其實我和韓琛,從小就在一個屋邨長大。
大家小時候情同手足,誰也不會想到,兩兄弟以後一個是兵,一個是賊!”
黃志誠的語氣中充滿了唏噓,他自嘲式的笑笑,隨後繼續講道。
“即便後來我當了差,他在尖沙咀跟著倪家開工,依舊沒有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你該知道,我們o記和矮騾子雖然是站在對立面的,但也是警隊最有人情味的部門。
我們只想要安定,要秩序,並不是所有的矮騾子,落到我們o記手裡,就要一巴掌拍死。”
黃志誠說著頓了頓,隨後看向蘇漢澤。
“喪澤,出門忘記裝煙了,有沒有煙?”
蘇漢澤遞給黃志誠一支菸,順帶把沙發前面茶几上的打火機也丟給了他。
沒有開口,靜待黃志誠繼續說下去。
黃志誠深吸口煙後,兀自嘆息道。
“我也不知道韓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也許是在他老婆mary死後,他整個人就像瘋掉了一樣。
他變得比之前的倪家更不可控,做事開始不擇手段,喪心病狂!
後來他居然在我的車裡裝遙控炸彈,想要我去死,呵呵,結果我沒有死掉,我的頂頭上司陸啟昌被他炸死了!”
此時黃志誠的眼眶已經開始泛紅,但蘇漢澤對黃志誠的說辭,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這傢伙是來和自己演戲的。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
當年不是黃志誠要所謂的秩序,勾結韓琛的老婆mary,打死了倪家的掌門人倪坤。
倪坤的兒子也不會歇斯底里對下面的人進行報復,mary不會死,韓琛不會黑化。
哪來的後面這麼多破事。
發生這一切,可謂是黃志誠自作自受。
不過也正因為黃志誠這種只追求秩序的辦案手段,蘇漢澤才肯坐下來和他談。
現在雷耀揚雖然死了,但是掃毒組在三角碼頭那邊放的線,可沒有收走。
也許自己有機會和黃志誠進行一波心照不宣的合作,徹底把三角碼頭那邊騰空出來。
眼見黃志誠自己把情緒烘托到位了,蘇漢澤順勢開口道。
“黃sir,你特地跑到缽蘭街來找我,不會是為了專程來找我談心的吧?如果你不好意思開口,那就由我來問。
你到底是想把韓琛的貨倉查出來,還是要把韓琛安插在警隊的臥底揪出來?
又或者是你兩樣都想辦到?如果是的話,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我不是你的線人,你得拿出點讓我滿意的東西,我才能考慮是不是該和你合作!”
蘇漢澤這番話,讓黃志誠不禁喜出望外!早知道蘇漢澤這麼幹脆,他費那麼多力氣,在蘇漢澤面前苦哈哈的演什麼苦情戲?
“喪澤,看樣子你手中是真的有料了!
你放心,只要你能幫我把韓琛的老底挖出來,我保證幫你擺平尤佳鎮那個老處女!”
蘇漢澤搖了搖頭:“黃sir,你這個回答,讓我並不是很滿意。”
“喪澤,你現在被尤佳鎮給盯上了,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解釋一下,這個女人比你想象的更加麻煩。”
“有多麻煩?”
“這麼和你說吧,o記的c組和d組是這兩年才組建的部門。
d組就不用說了,那邊都是些技術活,招收進來的,都是一些技術精英。
而我們調查科負責軍火走私案的c組,則是警隊出了名的關係組!新部門,調查的又是一些焦點案件,凡是在警隊有點過硬關係的,都會被送到這個部門來鍍金。
不然你以為c組這麼多年紀輕輕的督察,是怎麼來的?
你不要以為找個有資歷的律師和他們打太極,就能讓他們善罷甘休。
這些人個個背景硬的狠,尤其是尤佳鎮這個女人,一門心思只想破案立功往上爬,她盯住的人,不死也要脫層皮的!”
黃志誠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還生怕說服不了蘇漢澤一樣。
不禁嚥了口唾沫潤了潤喉嚨,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不想和韓琛這起案件扯上什麼關係,其實我要的東西也非常簡單。
韓琛在四月初三,被人打死在了尖沙咀泰鼎茶樓。
我收到訊息,第一時間就帶人過去取證,發現韓琛身上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如果你能幫我想想辦法,把韓琛丟失的那部電話找出來,我會非常感激你的!”
黃志誠非常隱晦的提出了讓蘇漢澤把那部電話交給他,同樣的問題,蘇漢澤昨夜在灣仔的時候,也被尤佳鎮問起過。
其實黃志誠沒有猜錯,韓琛的那部電話,確實是被他拿走的。
不過韓琛做事非常謹慎,電話裡的通訊記錄,包括收發的訊息,都被他第一時間刪除乾淨。
蘇漢澤拿走這部電話,就一直把電話放在自己的儲物空間裡頭。
他想試試看自己的這個儲物空間,能不能根據自己的意願,把電話的通訊記錄也一併修復出來。
不過蘇漢澤現在並不打算和黃志誠攤牌。
他只是莞爾一笑,開口對黃志誠道:“黃sir,如果我能找到這部電話,我一定第一時間交給你。
警民合作,共創和諧嘛。
請問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有了!”
黃志誠非常識趣地起身,不忘對蘇漢澤保證道。
“你放心,尤佳鎮那邊,我會替你擺平的。
你們洪興仔一向安分守己,我們o記不會讓你們難做。”
說罷,黃志誠轉頭便離開了夜總會的大堂。
這就是o記老差人的辦案風格,差人與社團之間,潛規則其實更多的是談判。
在黃志誠離開後,蘇漢澤當即便去樓上找了間休息室,反鎖上房門,進入了自己的系統空間。
蘇漢澤其實也非常好奇,系統的空間,到底能不能修復韓琛刪除掉的那些記錄。
摞起空間的那個舊款大哥大電話,蘇漢澤把拆卸的電池重新裝了上去。
這款手提電話,如他之前送給基哥的那臺出自一個品牌,只不過型號要更老一些。
但是同樣具備儲存通話記錄,短訊息的功能。只不過讓蘇漢澤擔憂的是,他不知道空間對電子產品的修復是以什麼樣的形勢進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