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靠在座椅上,目光落在手裡的菸頭上。蘇漢澤的影子,在這場亂局裡若隱若現,像一條滑不溜手的泥鰍,抓不住,摸不透。他知道,碼頭的亂子,十有八九跟蘇漢澤脫不了干係,可要抓他的把柄,比登天還難。他吐出一口煙,低聲自語:“蘇漢澤,你他媽最好別讓我抓到把柄。”白水山礦場的倉庫,夜已經深了,鐵皮屋頂被風吹得吱吱響。蘇漢澤站在窗前,手裡端著杯新泡的普洱茶,目光落在外面的霓虹燈牌上。阿六推門進來,臉上帶著點急色。
“老闆,阿輝那邊有訊息了。”阿六壓低聲音,“他今天早上被我們的人帶到油麻地一箇舊倉庫,暫時鎖著。線人說,彪哥今晚可能要帶人去碼頭鬧。”
“彪哥?”蘇漢澤的眼神一凜,手裡的茶杯輕輕一磕,“媽的,這蠢貨,還真會給自己找麻煩。”他頓了頓,聲音平靜卻透著寒意,“阿六,你去安排人,盯著碼頭,看看彪哥和老陳怎麼咬。阿輝那邊,明天我親自去問,至於這個阿貓……”
蘇漢澤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查清楚他的底,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蘇漢澤重新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貨單上。他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腦海裡盤算著阿輝的話。阿貓這個名字,像一顆突然冒出的棋子,讓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油麻地的舊倉庫,空氣裡全是黴味和鐵鏽的腥氣,角落裡幾隻老鼠吱吱叫著跑過,留下幾點黑影。阿輝被綁在椅子上,雙手反綁,繩子勒得他手腕生疼,嘴裡的破布早就被扯掉,可他不敢喊,眼神慌得像被逼到絕路的野狗。倉庫的鐵門吱呀一聲開了,阿六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手下,臉上沒半點表情。
“六哥,饒了我吧!我真啥也不知道!”阿輝一見阿六,聲音就帶了哭腔,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就是借了輛車,別的真沒摻和!”
阿六冷冷瞥了他一眼,蹲下身,語氣平靜得像在聊天氣:“阿輝,蘇老闆給你一天時間找阿貓,現在才過了半天,你就這點話交代?”
阿輝嚥了口唾沫,額頭上的汗滴到地上,聲音抖得不成調:“六哥,我……我真在找!阿貓那小子,平時在九龍跑黑車,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可他電話關機了!我……我明天一定找到他!”
“明天?”阿六冷笑,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在手裡轉了轉,刀刃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寒光,“阿輝,你知道蘇老闆的規矩。嘴不嚴的人,通常沒機會看到明天。”
阿輝嚇得一哆嗦,褲子又溼了一片,聲音都破了:“六哥!六哥!我發誓,我絕對找到阿貓!你要啥我都給,錢還是啥,我都弄來!”
阿六沒說話,刀尖在阿輝臉上輕輕劃過,沒破皮,但那股涼意讓阿輝魂都飛了一半。他盯著阿輝看了幾秒,收起刀,淡淡道:“今晚老實待著,別耍花樣。明天早上,蘇老闆會親自來問你,記住了,你的命,現在捏在他手裡。”
阿六揮揮手,兩個手下上前把阿輝嘴裡的破布重新塞上,推到倉庫角落。鐵門關上,沉悶的撞擊聲在夜裡迴盪。阿輝縮在椅子上,渾身發抖,腦子裡全是蘇漢澤那張冷笑的臉。他知道,自己這顆棋子,已經被推到懸崖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白水山礦場的辦公室,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蘇漢澤坐在皮椅上,手裡端著杯剛泡的普洱茶,茶香在空氣裡散開,掩不住他眼底的冷意。桌上放著一份新的貨單,旁邊還有幾張模糊的照片,是線人剛送來的,拍的是碼頭昨晚的混亂場面。他眯起眼,手指輕輕敲著桌面,像是敲在誰的心口上。
門被輕輕推開,阿六走進來,臉上帶著點疲色。“老闆,碼頭那邊有訊息了。彪哥昨晚果然帶人去了,不過沒鬧大,老陳的人守得嚴,雙方只是小打了一架,彪哥吃了點虧,灰溜溜走了。”
“吃了虧?”蘇漢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彪哥這蠢貨,腦子跟他的拳頭一樣硬。老陳那邊呢?”
阿六低聲說:“老陳昨晚在碼頭髮了一通火,說誰再敢惹事,就剁了餵魚。線人說,他今天早上跟周sir透過電話,估計是想借警方的手壓住彪哥和金少。”
“周sir又冒出來了?”蘇漢澤的眼神一凜,手指停在桌上,像是抓住了什麼關鍵,“這老狐狸,鼻子比狗還靈。”他頓了頓,聲音更冷,“阿六,你去查查周sir最近的動向,尤其是他跟老陳的來往。碼頭的水,我要它再渾一點。”
“是,老闆。”阿六點點頭,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阿輝那邊,明天您真要親自去?”
蘇漢澤瞥了他一眼,語氣平靜卻透著寒意:“阿輝這小子,嘴巴不嚴,但膽子小,嚇一嚇就什麼都說了。這個阿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他揮揮手,“去吧,碼頭的事盯緊點,別讓彪哥壞了我的節奏。”
阿六應了一聲,快步離開。辦公室裡只剩蘇漢澤一人,他端起茶杯,茶已經涼了,苦味在舌尖散開。他盯著桌上的照片,腦海裡全是昨晚碼頭的影子。彪哥的衝動,老陳的強硬,金少的冷眼旁觀,肥仔榮的坐山觀虎鬥……這幫人,每個人都在拉自己的線,可他蘇漢澤,絕不會讓自己變成別人手裡的棋子。
尖沙咀的茶餐廳,老李坐在靠窗的卡座,手裡的凍檸茶杯被捏得吱吱響,菸頭在菸灰缸裡燒得只剩一點紅光。他昨晚沒睡好,阿彪在碼頭吃癟的訊息讓他心頭火起,可又沒地方撒。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電話響了兩聲,接通的是小馬那懶散的聲音。
“喂,老李?又啥事?”小馬的聲音裡透著點不耐煩,“碼頭的事你也聽說了吧?彪哥那蠢貨,昨晚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