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已經是一隻蠱了，陳朵。”“你知道我。”陳朵依舊是古井無波，用她那雙清澈如沙漠湖水的碧綠色眼瞳，看著陳宏。
“嗯。”陳宏點點頭，“看在你的蠱毒對我很有用的份上，我就給你選擇好了。”
“第一，你可以選擇去死。”
“死了，就一了百了，不用再時時刻刻忍受蠱毒侵蝕、人間苦海的煎熬了。”
“死亡，是宇宙最大的仁慈。”
“你可以選擇擁抱死亡，安然去死。”
“這是你的權利和自由。”
陳宏話都沒說完，老孟就已經淚流滿面，摘下眼鏡，伸出手，想要說什麼。
卻被黑管兒死死按下，搖了搖頭。
張楚嵐見狀，心裡的小人嘴角都翹了起來。
陳宏沒有理會這些螻蟻的心思，自顧自說道：“第二，你可以選擇新生。”
“我可以讓你變成一個正常人，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一個小女孩，逛街、買衣服、吃冰淇淋，什麼都能做，都隨你。”
“再也不用被束縛，不用小心翼翼避開人群。”
“因為你的蠱毒會消失，變成一個普通人，不用擔心傷到其他人。
也不用時時刻刻忍受蠱毒撕咬肉身、侵蝕五臟六腑的痛苦了。”
“你將成為一個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
“你可以享受作為一個人應有的快樂和自由。”
“但你也一定會遭受作為一個人必然會遇到的痛苦和煎熬。”
“那麼，告訴我，陳朵，你的選擇。”
老孟再也忍受不住，淚流滿面，眼淚嘩啦啦滴落下來，猛地大喊。
“陳朵，選新生！選新生啊！陳朵！”
陳宏轉頭冷冷地看了過來，眼神冰冷如寒霜。
“不要干涉陳朵選擇的自由。”
老孟還想說什麼，被肖自在捂住嘴巴，面無表情地拖了下去。
“老兄，還不明白嗎？”
“陳朵要的是自由的選擇，不是你那自以為是的善意啊。”
老孟瞳孔一縮，被捂住嘴巴直接就抽泣起來，發出嗚嗚的聲音。
整個人就像被抽乾了力氣，眼淚嘩啦啦地流，像條死狗一樣被大慈大悲的肖自在拖到一旁。
當年，就是老孟把陳朵從藥仙會那幫毫無人道的渣滓中，把陳朵救了出來。
可惜，陳朵在藥仙會那群瘋子的養蠱實驗中，變成一個沒有任何人類常識和自主意識的傀儡。
只會任人擺弄，連排洩都不懂，天性被徹底抑制。
好在她遇到了廖忠這個老好人，慢慢培養出了正常人類的意識和行為。
可惜，廖忠不懂，陳朵真正想要的，是自由選擇的權利。
陳宏繼續看向陳朵，等待著她的決定。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起來，生怕打擾了陳朵的思考。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陳朵最後的決定。
“我……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陳朵眼神複雜，像是在劇烈掙扎，又像是在恐懼害怕。
陳宏能感受到陳朵的情緒波動一下子就猛增起來。
相比平時平靜如湖水，可以說是大海滔天大浪了。
“問吧，我一定會如實告訴你，我的答案。”
看著陳宏堅定帶著點鼓勵的眼神，陳朵鼓起勇氣，問了出來。
“我想問你，如果我選擇……選擇新生，真的能融入到正常人類的生活中嗎？”
老孟拼命地點頭，即使被捂住嘴巴，也想用這種方式給陳朵加油鼓勁。
然而陳宏卻是一個赤誠的漢子。
他竟是搖了搖頭。
“不能。”
老孟死的心都有了，所有人也都詫異地望向陳宏，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說。
陳宏卻是解釋道：“陳朵，你要明白。”
“你的情況特殊，導致你的經歷特殊，繼而導致了你的性格特殊。
放在人群中，就是鶴立雞群的異類。
而異類，是有原罪的。”
“哪怕異類才是正確的、善良的，但與眾人不同，本身就是最大的罪過。”
“大多數人會無視你，不在意你。
少數人會排擠你，嫉妒你，甚至誣陷你，中傷你，背地裡議論你，乃至在你面前刻意侮辱你，傷害你。
而只有那麼幾個，甚至一兩個，會當你的朋友，稍微理解你。
而真正的朋友，懂你、又願意浪費自己的時間傾聽你的人，能有一個就不錯了。
而真正的知己，完全和你共鳴，願意為你兩肋插刀的。
百萬人群、千萬人群中，能有一個人有這麼幸運，那都是了不得的機率了。
甚至從時間上百年、千年有一對這樣的知己，那都得大書特書，當做罕見的特例膜拜起來。
陳朵，不要試圖融入人群，因為你終將被人群所傷害。
你要做的，是享受自己的生活，享受自己的人生，享受自己的自由。
和人群保持平行線的關係，永遠平行在路上，卻永不相交。
生命，是自己生活體驗的總和。
人活著，是為自己能體驗到各種感覺。
不管是快樂的，還是痛苦的。
它都是真實的。”
“當然了，陳朵，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嘗試從普通朋友做起。”
“在場的眾人，包括我，都是世上少有的人傑。”
“我們顯然已經能做到某種程度的理解你了。”
“我們都是你潛在的真朋友人選。”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朵，你是幸運的。”
“那麼，告訴我，陳朵。”
“你是選擇必然伴隨著痛苦和快樂的新生呢？還是選擇安息和無痛的死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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