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的世界

火車終於緩緩駛入林城站。窗外熟悉的站臺景象讓方冉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姑娘，到站了！”齊大民的聲音傳來，帶著關切，“你一個人行不行？陳陽有沒有來接你？”

方冉搖搖頭，“我沒告訴他……我自己來的。”

“唉！這小子！”齊大民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又擔心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身上帶錢和糧票了嗎？”

“帶了，齊叔叔，您放心。”方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從貼身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布包示意了一下。

“那就好！”齊大民點點頭，又喊住一個剛換班準備下車的年輕列車員，“小張！你正好下班，順路！幫我把這姑娘送出站，走咱們員工通道！外面人多，別擠著她！”

“好嘞，齊車長！”小張是個精神的小夥子，立刻應下，熱情地幫方冉提起旅行袋，“姑娘，跟我來！”

在列車員小張的帶領下，方冉避開了出站口洶湧的人潮，從相對清靜的鐵路員工通道走出了林城火車站。

方冉站在林城火車站略顯陳舊的廣場上，四周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口音、陌生的人群。喧囂聲浪撲面而來，讓她感到一陣眩暈和深深的無助。

她真的來了。腦子一熱，憑著一股倔強和衝動，跨越了幾百公里，站到了這座陌生的城市。

現在呢？去哪裡？直接去紅星廠找陳陽？怎麼去？見到他第一句話說什麼？

一股巨大的茫然和忐忑瞬間淹沒了她。剛才在火車上支撐她的那股勁兒，在抵達目的地後，彷彿一下子洩掉了大半。

她站在原地，看著眼前車水馬龍、塵土飛揚的景象，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但方冉終究是方冉。短暫的迷茫過後，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甩了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都甩出去。

決定了就去做，從來不扭捏！

她咬了咬牙，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來都來了，難道還打退堂鼓不成？她方冉不是那種人！

她環顧四周，看到不遠處有個掛著“公交車站”牌子的地方，旁邊停著幾輛看起來破舊但塗著公交公司標誌的中巴客車。她不敢一個人坐那些看起來不太正規的三輪車，決定坐公交車。

她走到站牌下，仔細辨認著模糊不清的路線圖，又向旁邊一位等車的大嬸打聽：“阿姨，請問去紅星食品廠坐哪路車？”

“紅星廠啊？”大嬸打量了她一下，“坐3路車！終點站就是！不過……”大嬸看了看站牌下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這車擠得很，姑娘你可得小心點！”

正說著，一輛車頭寫著“3路”的舊中巴停靠過來。

車上固定著鼓鼓囊囊的黑色橡膠氣囊，橡膠管從氣囊下方延伸出來，連線到車頭引擎的位置。沒辦法，現在汽油緊張，大部分城市公交車和長途客車都改裝成煤氣包車，燃燒煤氣代替汽油驅動。

車門一開，早已等候多時的人群立刻往上湧，方冉被裹挾在人流中，幾乎是腳不沾地地被推上了車。車廂裡瞬間塞得滿滿當當。方冉好不容易在靠近後門的地方找到一個縫隙，緊緊抓住頭頂的扶手，旅行袋只能死死抱在懷裡。

熟悉的感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