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影沉

他這一番話說完，朝顏愣了很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從前只道夜止珩是個心狠手毒，剷除異己，把控朝堂，玩弄權勢的奸臣。

卻不想，今日從他口中聽到這些經世學說。

才知，原來是她從前淺薄了。

既然李肅貪……

朝顏眸底一抹冷光：“若能利用好六殿下的貪心，督公以為如何？”

夜止珩微微蹙眉，不解：“先前三小姐提出‘改稻為桑’的策略，本督以為小姐只是在幫本督破解當時的困局。現在看來，好似不是本督以為的樣子。”

他眸子微眯，能看透朝顏的心思。

“三小姐很恨六殿下？”

夜止珩斟酌著，用了“恨”這個字。

從朝顏的表現來看，她每一步都是奔著置李肅於死地，去謀劃的。

他一雙眸子太過銳利，“三小姐與六殿下是舊相識？”

朝顏夾了一粒蠶豆放進嘴裡，緩緩嚼著，更為緩慢的吐出兩個字：“宿敵。”

宿敵……

有意思，這話與他手下的探子呈上的訊息完全不同。

夏朝顏不過是夏府中一個庶女，她小娘都是夏有乾花錢買回來的。

兩人偏居在夏府東隅的玉蘭院中，她五歲時，她小娘故去。

那女人生前得不到夏有乾的喜愛，死後，也阻止不了朝顏被夏家大夫人欺辱。

養成了朝顏骨子裡卑微膽小的性格。

一個連夏府大門都沒出過的庶女，她又怎會見過李肅，還稱李肅是宿敵。

夜止珩沒辦法相信她的話，眯了眯眼睛。

呷了一口茶，沒有說話。

朝顏也沒指望夜止珩會相信，從重生到現在已經一個月，她都還經常會覺得是在做夢。

朝顏不管他信不信，繼續說道：

“李肅既然接了這件事情，發展至今，我懇請督公助我，讓他不得不繼續往下，回不了頭。”

“我從前就說過，督公助我成事，我原將紫琅的綢緞坊作為嫁妝，一同陪嫁進督公府。”

夜止珩錢啜一口茶：“三小姐覺得本督是缺錢之人？”

朝顏暗下握了握拳頭，又緩緩鬆開，一雙漂亮的流光溢彩的眸子凝著夜止珩：

“督公可聽過坊間流傳的一句話——

和我做生意，不是看你要什麼，而是看我有什麼。”

夜止珩差點沒被這口茶水嗆死。

這夏三小姐當真是……理不直，氣也壯！

沉默片刻，夜止珩沒忍住，開口問：

“那如今三小姐是怎麼個想法？”

李肅不是傻子，知道皇帝最恨什麼，所以做不出讓官員真的去地裡把秧苗拔了的事情。

可若是……

“若是農戶和佃戶不肯改種桑；商戶不肯買田；桑葉種不下去，蠶養不上，年底的兩萬匹綢緞豈不無望。”朝顏斂著眸，清水般的眸子裡透出一股狠勁。

“李肅想掙錢，更想把欠著國庫的五萬兩銀子還上，才能安心掙錢。”

沒有去做昏頭的蠢事，是因為還沒有被逼到那一步。

如果被逼急了，陷在那個局面下，他就不會覺得是蠢事，反而真的會以為是解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