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人已經永眠,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
東城貝勒金臺吉和西城貝勒布揚古皆來自海西。
兩位難兄難弟,今天摘了個大桃子。
按照楊鎬在瀋陽和葉赫人吵了半個月才吵出來的作戰計劃。
兩位貝勒早在十日前便該出現在寬甸,與劉綎合兵,向和赫圖阿拉進兵。
葉赫人遲遲不到,直到東路軍耗盡最後一滴血才出現。
劉招孫對葉赫不抱希望。
嚴嵩、徐階、張居正當政時,對蒙古韃靼、女真各部採取羈糜政策,當時大明有這個實力。
萬曆末期,朝堂大佬們還想要以夷制夷,可惜時過境遷,最後就玩脫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葉赫部已經沒資格再做棋子。
因為,他們對建州的牽制作用越來越小了。
葉赫和建州打了三年,輸了三年。
布揚古的老爹,葉赫部最兇猛的勇士,葉赫那拉·布齋,被後金生擒回赫圖阿拉。
努爾哈赤念在親家的情分上,親自將他屍體砍成兩半,一半留下留作紀念,另一半遣人送回葉赫。
多說一句,努爾哈赤最擅長的就是以少勝多,好像除了這個其他都不會打了。
薩爾滸之後,努爾哈赤率重兵圍攻寧遠,兵力在明軍之上,卻被袁崇煥打敗。
葉赫部對後金恨之入骨,也畏懼如虎。
明國召集葉赫攻打後金,海西葉赫和朝鮮人一樣,嚮明國要錢要糧要裝備。
兩大貝勒好不容易到了遼西,聽到杜松戰敗,便立即退兵,一路狂奔逃回海西。
劉招孫派家丁反覆勸海西葉赫,信誓旦旦向兩大貝勒保證,鑲藍旗已被劉老爺擊破,
家丁嘴皮都要磨破,布揚古才派白甲兵來渾江看看形勢。
結果白甲兵就看到了明軍夜襲鑲藍旗大陣的盛況。
葉赫貝勒們見明軍如此驍勇,鑲藍旗不堪一擊,覺得還是可以去打打秋風的。
於是就召集所有戰兵,湊了五六千人,潛伏行軍,只用了四天時間,便突然出現在渾江。
鏖戰一日,戰力接近極限的鑲藍旗,被這股生力軍突然衝擊。
阿敏頓時慌了手腳,他知道落到布揚古手裡是什麼下場,連反擊的想法都沒有,立即逃走。
布揚古率兵追擊鑲藍旗,在後面斬殺了幾百名步兵,直至董鄂路大營,遠遠望見渾江邊升起一條正藍旗織金龍纛。
見是老對手正藍旗來了,布揚古立即撤退回來。正藍旗與鑲藍旗合兵一處,徐徐向赫圖阿拉退走。
明軍清理完戰場,此戰共斬獲鑲藍旗真夷戰兵一千三百人,打死包衣超過三千人,有一百多受傷不能逃走的真夷甲兵被俘虜,約有一半人被憤怒的明軍當場砍成肉泥。
康應乾和葉赫兩位貝勒談判的結果並不理想,葉赫部要求明軍將一半首級交給他們。
布揚古發誓要給他阿瑪築一個京觀,全部都是鑲藍旗人頭,放在海西城,讓葉赫人都看看努爾哈赤奴才們是什麼下場。
劉招孫抬頭望向姍姍來遲的盟友,臉色陰沉,用葉赫語對兩人道:
“東路軍只剩這一萬,屍山血海,只有拿建奴人命來還。”
“漫山遍野都是鬼魂。死人都在看我,要我給他們報仇。你們想來搶首級,就把我砍了,人頭拿去!”
黑壓壓的明軍如潮水湧來。
一個斷了腿的钂鈀手,掙扎著,拄著鏜鈀一瘸一拐走到劉招孫面前。
他晃晃悠悠舉起那根血淋淋的钂鈀,護在劉招孫身前,惡狼般望向對面葉赫女真。
“誰敢動劉千總,老子就殺誰!老子是浙兵,剩一條腿也能殺人!”
站在對面的金臺吉清楚看見,這根钂鈀的鈀齒上,還掛著只血淋淋的人耳朵。他倒口涼氣,身體退後幾步。
布揚古怒氣衝衝,兀自不肯放手。
金臺吉道:
“照女真人的規矩,咱們在長生天前盟誓,首級給你們,包衣給我們!”
布揚古的父汗讓努爾哈赤砍成了兩半,這事兒是鑲黃旗乾的,和鑲藍旗沒關係。不過布揚古能打贏的,只有阿敏這殺才,而且下次見面就打不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