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英雄,今日的逃兵,還在城中燒殺搶掠。可見軍紀才是強軍之本啊。
刑場周圍靜的出奇,聽說參將大人要嚴肅治軍、殺百儆萬,他麾下一眾人等,都放下自己手中事務,趕來觀刑。
楊老爺在女兒和胖丫頭的攙扶下,顫巍巍坐在椅子上,滿眼欣慰的望著殺伐決斷的乘龍快婿。
喬一琦和茅元儀兩人,暫停鑄造紅夷大炮,匆忙趕到刑場看熱鬧,此時兩人站在康應乾旁邊,似笑非笑。
“康監軍,咱這做的是啥監軍,天天帶著個尚方寶劍,也沒殺過幾個人,瞅瞅這位劉參將,人家多威風啊,一殺就殺幾百個!在這開原城,想殺誰就殺誰!”
康應乾聽喬一琦話裡有話,冷哼一聲:“喬公子,不止你我有劍,熊經略也有,你的劍太鈍,熊經略的劍才鋒利!他就要來了!誰殺還不知道呢!”
康應乾說罷,便不再理會兩人,在他看來,喬一琦此人不過紈絝子弟,平日只知道和工匠混在一起,搞什麼大炮,簡直有辱斯文!實在是不堪大用。
康老爺自顧自望向前方刑場,微微嘆道:
“令行禁止,賞罰分明,大有當年戚少保之風!”
家丁裝扮的金虞姬護衛在劉招孫身旁,銳利目光在楊青兒和康應乾之間遊走,注意周邊的風吹草動,生怕有人做出不利劉招孫的事情。
劉招孫登上刑場,對著一群即將赴死的潰兵亂民,大聲道:
“你們當兵,糧餉不曾少你們一分!這銀子,一分一毫,都是官府收自百姓,你們沒當兵時,哪個不是種地的百姓?哪個不是挖礦的礦工?”
“你們當真不知,不知道老百姓種地苦楚艱難?不知本官籌措兵餉艱難辛苦?!”
劉招孫回頭望了眼喬一琦,喬監軍站出來,大聲道:
“朝廷遲遲不發軍餉,劉參將為給你們籌集餉銀,身邊可借錢的人,都被他借完了!本官半年前借給他八千兩,到現在還沒還!”
劉招孫輕咳兩聲,正色道:“養兵千日,不過指望你們能上陣一次,如今,你們不僅不肯殺賊,還要殘害百姓,養你們何用?留你們何用?!”
“《大明律》載有明文:“於已附地面擄掠者,不分首從,皆斬!爾等屠戮百姓,滿足一己之私,如此行徑,便是朝廷不殺你,本官也要殺!本官不殺你,天也要殺你!這就是大道!”
亂兵之中,有人眼圈發紅,跪在地上不停向劉參將磕頭,還有些人呆呆的望著地面不說話。
劉招孫抬頭望向遠處旁觀的戰兵,對他們大聲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今天要殺的人,未必都是十惡不赦之人,不過因一時惡念才鑄成大錯!然而,軍法嚴苛,我劉招孫獎賞分明,我的兵,立功了便賞,犯錯了就要罰!”
“你們是兵!不是賊。什麼是賊?偷百姓一針一線,動百姓一草一木,就是賊!都給本官記住,以後誰若敢做賊,就是這個下場!”
戰兵們縮著脖子,都不敢說話。
“行刑!”
十名鎮撫兵扛著重刀,在幾千人注視下,登上刑場。
亂兵們發出哀嚎聲,有人大聲求饒,有人嚇得癱軟在地,還有人知道活不了,索性大聲咒罵。
劉招孫一咬牙,大聲道:
“殺!”
鎮撫兵拖著亂兵,拖到臺邊,像殺豬似得將亂兵按倒在地,手起刀落。
百姓發出一片驚叫之聲。
劉參將轉身對百姓道:“本官來開原,是來保護你們的,本官率三千虎賁,殺退建奴十萬人馬,阿敏死了,黃臺吉死了,當然,開原的兵備道和總兵也不在了。”
“目下,本官暫領開原,守衛開原,本官不會像某些上官那樣,對一些百姓秋後算賬。”
“開原本是馬市,因商而立。本官不會拿你們開刀,不管你們以前做過什麼,說過什麼,從現在起,種田的好好種田,做生意的好好做生意。只要遵守法度,不管你是女真人朝鮮人還是蒙古人,開原軍都會保護,就像昨夜那樣!”
劉招孫忽然拍案而起,拔出雁翎刀。
“今天老子殺了這麼多人,面子裡子都給你們了!以後!誰要敢昧著良心,作奸犯科,決不輕饒!醜話說到前頭!凡涉及通奴的,不論你罪行輕重,本官不止殺你一個,還要殺你全家!”
說罷,他從金虞姬手中接過茶水,潤了潤嗓子。
周圍一群抄手站立的商賈,此時臉色大變,紛紛拜倒在地,朝劉招孫叩頭道:“我等謹遵劉參將教誨,絕不做勾結建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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