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招孫一本正經的表情,康應乾便知道他又在胡扯,終於還是將手放了回去。茅元儀鑄造紅夷大炮時,宋應星也沒閒著,在他的精心設計下,開原工坊對石雷進行了升級。
石殼被換成木製結構,增加了一個木製手柄,增加了內部火藥容量。
最後,工匠在石雷內部安裝一個類似燧發槍的轉機,將原來點燃引爆改成了拉發引爆。
這樣一來,石雷便具備一些現代手雷的特徵,簡單來說便是:爆炸之後,真的可能會炸死人。
改良之後的石雷,不再是原來那種重達三四斤重根本扔不出去,偶爾扔出去只是隨緣超度敵人的殘次品。
與石雷類似,宋應星還對神火飛鴉進行了改進。
新設計的火箭體型更大,火藥更足,飛行距離更遠,可以達到三里,足以和紅夷大炮媲美,當然威力要比後者小很多。
最重要的是,火箭的射擊精度得到了極大提升。
至少不會再有點燃之後火箭立即掉頭一百八十度射向發射者的詭異狀況發生。
劉招孫耐心給康應乾介紹工坊的各種新式武器,從神火飛鴉講到了地雷炮,再從燧發短槍講到輕型虎蹲炮。
康應乾聽了一會兒便失去了興趣,不管是能擊穿雙層鎧甲的燧發短槍還是射程更遠威力更強的虎蹲炮,都不能引起這個文官的興趣。
康應乾擺擺手,最後將瞄準劉招孫的燧發短銃放了下來。
他想起好兄弟喬一琦還在開原受苦受難,忍不住嘆息道:
“劉總兵,你想讓茅元儀他們在開原,用紅夷大炮一炮打死黃臺吉,這未免太過荒誕了吧?”
劉招孫和康應乾勒馬徐徐前行,精騎從兩人身邊經過,紛紛對劉總兵行軍禮,這些年輕的馬兵臉上洋溢對戰鬥的渴望。
劉招孫看康應乾一眼,哈哈笑道:
“薩爾滸時,奴賊一箭射死杜總兵;後來,奴賊一箭射殺張獻忠,這些你不覺得荒誕,本官准備用紅夷大炮打死奴酋,康大人倒覺得荒誕了,這是什麼道理?”
開原戰後,一名鑲黃旗俘虜那供述,杜松確是被巴牙剌射中面門,一箭射死。
康應乾也知此事,不過他不知道這個張獻忠是什麼人。
正要詢問,金虞姬策馬上前,康應乾退後兩步,金虞姬瞟他一眼,低聲對劉招孫道:“官人,抓了兩個建奴哨騎,要不要審問。”
劉招孫揮手道:
“直接斬殺,不必耽誤路程。”
鐵嶺距離瀋陽約有一百四十里路程,馬兵若是不惜馬力,一日便可以到達。
對步兵來說,卻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即便劉招孫麾下戰兵具有鋼鐵意志,也不能在全身披甲,攜帶長槍的前提下,一天內走完全程。
後世某軍飛奪瀘定橋,一晝夜行軍一百二十里,不過,那是人類身體的極限。
而且,三百多年後的單兵裝備承重,與古代不可同日而語。至少,那些輕步兵不必揹負幾十斤重的鎧甲和長槍。
劉招孫相信,只要自己一聲令下,戰兵們跑死累死也會跑到瀋陽。
只是,他不準備用麾下精銳的生命,來挑戰中世紀步兵行軍極限。
即便能在日落前趕到瀋陽,趕到渾河戰場,戰兵體力全部耗盡,對戰十倍於己的後金兵,只有覆沒的命運,沒有太大意義。
勇敢有很多種,但不包括白白送死。
綜合考慮之下,劉招孫下令戰兵今日行軍一百里。
天黑前須趕到瀋陽北邊四十里的小蔡臺子村,休整兩個時辰後,佛曉發動攻擊。
在此之前,五千騎兵將提前出立,徹夜對後金兵發動夜襲。
騎兵與步兵之間的攻擊間隙,約為一個時辰。
戰兵指揮權被交由千總鄧長雄,布林杭古負責掩護戰兵側翼。
劉招孫親率一千二百精騎,以及林丹汗的先頭騎兵,共計五千騎,不惜馬力向南疾行。
黃昏時分,渾河日頭未落,騎兵順利抵達瀋陽城北。
北岸白桿兵大陣外圍,黑壓壓的後金軍還在放箭放銃,甲兵和包衣的鼠尾辮像南方的榕樹鬍鬚,在風中飄搖。
劉招孫觀察了很久,沒發現後金大汗的織金龍纛。
他懷疑努爾哈赤在東門圍攻浙兵。
夜不收稟告,整整一個下午,後金汗都坐在渾河北岸的織金龍纛下,盯著渾河發呆,好像在看河裡的魚。
“觀魚?奴酋還有心情觀魚?”
“他不知道自己就是條大魚嗎?”
劉招孫聽完夜不收稟告,冷冷一笑。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織網。”
“今晚本官就編一張大網,網住這條大魚。”
劉招孫說罷,抬頭看看天色,時候不早。
“原地休整,天黑後隨本官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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