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手下這支殘兵是從薩爾滸之戰敗退下來的,主要來自宣大、薊州等地。眼下士氣低迷,草木皆兵。前幾日,一夥正藍旗哨馬出現在開原城附近,便把一名宣大兵士活活嚇死,這些人是守不住開原的。
劉招孫當真能守住?
馬林想了一會兒,眼前這個新晉守備頗有些實力,但是還不相信他能在遼中振臂一呼,應者雲集。他決定親自去瀋陽看看劉招孫口中的三萬人馬到底是什麼貨色,然後再做決定。
“此事容我三思,劉守備來開原一趟也不容易,今日就在府中歇息。”
劉招孫連忙拱手,婉拒道:“軍中事務繁忙,待馬總兵想清楚了,再告訴我不遲。我等先回瀋陽,這個巴音布就當禮物送給總兵大人,咱們後會有期。”
起身施了禮,帶家丁便往外走去。
背後響起馬總兵喟然長嘆:
“後生可畏啊,只是守住了開原又如何?朝廷發不了餉,關內風俗習性與遼東相距越來越遠,大家更願意和女真人打交道。再說奴酋招降漢官,待遇俸祿皆不變,也只有老夫才會和努爾哈赤血戰到底!對其他人來說換個東家也未為不可,至少還能混飽肚子。”
劉招孫沒有回話,出了總兵府。
從開原回瀋陽的路上,他一路唸叨:“遼東之癌!”
遼鎮越來越不認可朝廷的那套玩法,在數百年聯姻、貿易、融合之下,這些遼東武人們發現自己和女真人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多,和朝廷的利益共同點卻越來越少。
這便是遼東之癌。
在語言尚未統一、生產力低下、交通運輸落後的十七世紀,大明遼東的困局幾乎是無解的。
“那就給他放療吧!先把遼鎮這些癌細胞全都殺死,如果搞不定遼東,大明也將病死。”
劉招孫暗暗下定主意,開原囤兵是必須的。在這個位置種田就像在遼東病灶上插了一把手術刀。朝廷會給自己提供源源不斷的外力,這個外力就是遼餉。
馬林答應便罷,不答應自己也要賴在開原不走。遼鎮這群丘八,連建奴都不敢碰,怎麼敢真正和自己拼命?
對劉招孫來說,眼下唯一的破局點,就是由一個籍籍無名的炮灰,變成朝堂老爺們眼中的棋子。
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得到外部支援,才有資格從棋子漸漸成長為棋手。
瀋陽城外,人聲鼎沸。
現在只要劉招孫出現在哪裡,那裡的難民就爆發出陣陣歡呼。
隊伍漸漸多了,任憑是誰都會生起些別的心思·····
金虞姬早早地守在瀋陽承恩門,墊著腳尖像一塊望夫石一樣望著劉將軍回來。劉招孫離開的這幾天,她又和楊青兒幹了一架,俏麗的臉上多了兩道抓痕。
“女人之間的戰爭有時候也很恐怖!”
劉招孫輕輕撫弄朝鮮美人的臉:“等回了經略府,一定好好收拾那野丫頭,給你出氣!”
劉招孫安慰金虞姬幾句,讓她回帳中取出楊鎬給他的手書。
當天下午,劉招孫遇到長槍手沈煉,從懷中掏出信封,遞到這名長相英俊的浙兵手中:“楊經略與司禮監秉筆盧公公關係匪淺,鎮撫司的路子,他已給你打通了。你去京師,先做個錦衣衛吧。”
劉招孫想起前世看過的一部黑手黨電影,攥緊沈煉手臂,聲音沙啞道:“或許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幫助,可能那一天不會到來,希望那一天你也會幫我。”
沈煉激動望向守備大人:“沈某代京師幾名兄弟謝過大人,開原兵兇戰危,大人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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