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勳剛滿十六,騎白馬、披白袍,手持一丈七尺白杆槍。
不久之後,這位白袍少年便將在渾河殞命,一起戰死的,還有三千白桿兵。
薩爾滸戰後,白桿兵被抽調遼東,在朝堂遼鎮各方博弈中,漸漸消耗殆盡。
遼東這個無底洞每年消耗的,不止是數百萬兩白銀的民脂民膏,還有從各地源源不斷趕來的強軍。
東路軍與川兵並列前行。
這幾日陸續收攏潰兵,隊伍越來越多。
除了那幾千個語言不通總愛亂跑的朝鮮人,剩餘兵馬,都歸劉招孫管轄。
劉千總儼然成了劉總兵。
兩邊士兵相互打量對方,仔細觀察著對面的軍隊。
白桿兵穿著青芒麻布鞋,頭戴藤盔,身上兩層鐵甲,外面裹層土司襖。
各人手持長槍圓盾,腰中懸掛短弩,箭插中盛著半尺長短箭,看箭頭樣式,應當是毒箭。
眼前所見顛覆了劉招孫對這支西南土司兵的認知。
裝備如此精良,還有弩箭這樣的遠端攻擊武器。
怪不得在渾河血戰,能擊退後金軍進攻,殺傷建奴近三千人。
劉招孫盯著白杆槍尾端的大圓環出神,想了很久也想不出這圓環的奧秘。
大鐵環除了增加槍身重量,實在不知還有什麼用處。
據說可以方便士兵在山崖間攀援。
必然時候,還可以將長槍倒持,掄起來砸敵人盾牌,突破敵陣。
不過,這只是道聽途說,劉招孫沒有見過白桿兵實戰。
石柱土司壟斷經營滷鹽鐵礦,收益豐厚,富甲天下,富庶程度與貴州楊應龍不相上下。
因此白桿兵裝備比一般明軍要好。
相比之下,劉招孫帶領的這支雜牌軍,就顯得寒磣多了。
士兵隸屬於不同軍營,身上鎧甲樣式各異,兵器五花八門。
雁翎刀、苗刀,長槍、大棒,看得人眼花繚亂。
劉招孫召集各營把總,對大老粗們三令五申。
他要大家和川兵搞好關係,不許兵士無端鬧事。
短暫寒暄後,劉招孫和秦建勳兩人感情很快升溫,開始稱兄道弟。
得知奴賊已經退去,秦建勳有些失望。
他率白桿兵星夜疾馳,增援寬甸,路上吃盡了苦頭,沒想到最後白跑一趟。
這支白桿兵從成都趕來,鐵了心要和建奴幹仗。
秦建勳初生牛犢不怕虎,想要像父輩們那樣,憑著一刀一槍,在戰場上建功立業。
“老弟,不要氣餒,建奴很快還會來,而且,會很多。”
秦建勳疑惑道:
“劉兄的意思是,韃子還要追上來?”
“對,他們會接著打瀋陽,遼陽。”
秦建勳不以為然。
他到瀋陽數日,瀋陽城高池深,客兵將近一萬,還有援軍在路上。
防衛如此堅固,建奴真敢來攻?他聽說劉招孫擊敗鑲藍旗,追擊阿敏四十里,眼前這支明軍令行禁止,殺氣騰騰。
在親眼見到馬車上裝載的建奴首級後,不由對這位劉兄刮目相看。
作為石柱宣慰使後人,他忠孝節義,以父輩們為楷模。萬曆二十八年,楊應龍叛亂,秦良玉率白桿兵將其擊敗,接連攻破金築關等七個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