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蘇武在一個小巷子裡上了車,欒廷玉來駕車。
車裡,兩具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屍體,繩索綁縛無數。
蘇武嘆了一口氣,只說:“往東城出去……”
倒是頭前多慮,出城之時,並未有人上前來認真檢查。
如此,一路直奔東平府陽穀縣去。
弄幾個賊寇來殺這件事倒是好說,東平府裡別的不多,賊寇不少,特別是那梁山水泊。
這事吧,倒是該讓朱貴正兒八經交一個投名狀了,讓朱貴給個訊息,梁山出門採買之人,必是晁蓋吳用等人較為信任之輩,就殺幾個這般人就是……
一路回,又到景陽岡,景陽岡當真在修路,做工的人還算不得很多,蘇武看得幾番,再上了景陽岡北邊的山去,山上倒是熱火朝天忙碌。
鑿石的鑿石,挑土的挑土,伐木的伐木。
見得林卯,林卯也帶著蘇武到處看看,說著這裡存糧,那裡存水,這邊建一個瞭望塔,那一圈是堡寨城牆……
堡寨不大,依山勢而圈,倒是選址極好。
蘇武其實滿意,但此時卻說:“堡寨還需要大一些才好,往後會來不少人。”
林卯也問:“哥哥,何人還來?”
蘇武其實不確定,便答:“興許往後要駐軍在此。”
當然,這也不一定,只隨著事態而變,此時蘇武所想,是想那青州二龍山之事,就是魯智深與楊志的事。
若是忽悠好了,魯智深與楊志麾下也有幾百號人,總也要個地方安置,其中挑出一些青壯的從軍去,其他的安置在這裡其實挺好。
林卯點頭:“那就再擴大一圈,只按照能住得一兩千人來建。”
“房舍可以暫時少建,人多了的時候慢慢再來建造,但這堡寨城牆要擴一下。”蘇武吩咐著,也說:“這兩天再差人給你送兩千貫錢來。”
北宋一朝,在建堡寨這件事上,從官方到民間,都很熱衷。乃是昔日裡,范仲淹與西夏人打仗,後期的主要戰術就是建堡寨。
而今山東地面,官方的與民間的堡寨也是眾多,比如花榮的清風寨,那就是官方堡寨,比如曾頭市與獨龍崗三莊,就是民間堡寨。
從景陽岡視察完畢,蘇武帶著兩具屍體,又去了陽穀縣,都是順路。
先去那河道碼頭之處看看。
剛一到,就看到人山人海在圍著看熱鬧。
人群也在起鬨:
“打打打!”
“這廝著實不長眼,武參軍親自在此收稅,他還敢嘰嘰歪歪扯東扯西!”
“打,往死裡打!幾個人持刀都打不過參將空手,真是好笑!”
“什麼好漢,說一大堆!原來都是軟腳蝦!”
“武參軍,往死裡打!”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便也聽得武大的聲音在喊:“罷了罷了,二郎罷了……”
蘇武笑著往人群裡進,不知誰先認出來他,便是一聲喊:“蘇將軍竟是來了!”
眾人都在回頭,便是讓出一條路來,還有此起彼伏的見禮。
蘇武直往裡進,碼頭石臺之上,正看七八個人倒落滿地,武松自是耀武揚威站在當場,便也回頭來看蘇武。
那武大當真攔在武松頭前,就把武松攔住了,此時也回頭來看蘇武。
武松上前拱手:“哥哥,你從大名府回來了?”
蘇武笑著點點頭:“沒鬧出人命吧?”
武松只管連連搖頭:“咱是公人,豈能隨便打殺人命?”
是這個道理,蘇武點著頭,只看武大,武大憨厚笑著躬身拱手。
“把記的賬拿來與我瞧瞧……”蘇武示意武大。
武大連忙回身往一處房舍裡去,取來賬本遞給蘇武。
蘇武翻看一下,又看看武大:“不錯不錯,著實不錯,清晰非常,備註也多,一筆就是一筆,絲毫不亂。”
“嘿嘿……將軍之事,豈敢敷衍。”武大憨厚笑著。
蘇武又問武松:“稅好收嗎?”
武松只管揚頭,左右去看一圈眾人,答道:“沒有敢不交的!”
還真有不少人低頭不敢與武松對視。
便也有那稅丁來答:“將軍不知,而今參軍在這碼頭上可有一個諢號。”
“還有這事?說來聽聽……”蘇武還真好奇。
“便是……”那稅丁看了看武松,似又不好意思說。
因為武松正在擺手:“誒,難聽得緊。”
“說來聽聽……”蘇武手一抬。
武松一臉不好意思自己來說:“有人私下裡叫我‘拔毛虎’,倒也不知哪個狗東西叫出口來的,教我知曉了,非把他全身的毛都拔了不可。”
“著實難聽,不要不要!”蘇武擺著手,聽得想哈哈大笑,還真是難聽,忍了忍,忍住一些,沒有大笑而起。
雁過拔毛,拔毛虎。
實在對不住武松這一身好本事。
蘇武起身往人群外走去:“二郎,你繼續收稅,不必相送,我這就往東平府去了!”
只待出得人群,蘇武實在忍不住,一想到來日有人喊那一聲:你可是拔毛虎武松?
“哈哈……”
蘇武忍不住了,就是大笑。
人群裡武松聽得蘇武如此大笑,臉上一黑,左右瞪去:“誰敢再給我亂起諢號,只待我聽到一語,打斷兩條狗腿!”
滿場之人,聞言皆是噤若寒蟬,當真不敢多看,以前是不知,而今不知多少人親眼得見,這位蘇將軍的兄弟,著實駭人。
這碼頭之上,河道船中,南來北往,管你哪裡好漢哪裡兇人,沒有一個能在這位參軍手上走過三五回合。
碼頭上每天都看這打人的大戲,一個兩個,三個五個,便是十七八個,武參軍只管一個人來,管教個個躺在地上求饒,再老老實實把稅交清楚。
拔毛虎,顯然還真是名副其實。
只是這諢號太難聽了,拔毛虎武松可還行?
蘇武也知,收稅是真遭人恨!
蘇武帶著兩具屍首,繼續往東平府去。
自又要路過獨龍崗,想得一想,還是不入莊子了,只管一路往東平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