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一場大雨席捲了梅倫戴爾。
滂沱的雨水洗刷著地上的城市輪廓,在行動的騎士鎧甲上濺起水霧,連綿的轟鳴聲就連地下的人們都能隱隱聽見。
——雖然那大概是錯覺。
只是雨下得太大,排水系統將水灌進下水道的聲音罷了。
但這不妨礙人們感受到下雨的氣氛,不少人待在大住宿區安靜側頭聽著,得益於這些時日所帶來的變化,人們自災難後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安寧,彷彿就像在冒險的旅途中躲進洞窟避雨一樣,不禁回想著發生的事情。
這場雨的意義可能比他們想的來的重大。
有關地上建設的方案已經敲定,就等著這場雨過去,雨停後就將正式開始進入實施階段,只有在這個時期擁有穩定工作的居民才有資格申請。
也就是說,距離王城居民重返地面居住的日子,或許不會太遠了。
此時,地下騎士的演武大廳。
刀劍碰撞聲不息。
“呵呵,真不錯嘛…!”
阿奈凝揮刀颳起銳利的斬風,身影交錯著閃出痕跡,一片雪花揚起的紛亂中,連她人影在哪都看不清。
而居於她的刀下,單手架起大劍沉穩攔下攻勢的人,是尤里西斯子爵。
劍聖對劍聖。
原本只是對練性質的演武,一旁圍觀的騎士都看傻了。
讀出在一瞬劍路的各種衍變,尤里西斯在數十道向他襲來的劍氣間錯身閃過,右手的大劍刮開無匹劍芒,黃金的劍光中阿奈凝旋至上空俯落而至,兩者的刀劍在一剎互抵,光是威壓就震得周圍騎士一陣站不穩。
大劍的力壓下阿奈凝被推了出去,而她只是順勢一停便再度瞬斬而上。
尤里西斯先避後斬,阿奈凝連線三劍,身影一閃轉至身後,尤里西斯順勢回身帶起劍勢,兩者的身姿都壓得很低接下了這極重的一擊。
地面被劍技割開深及數米的裂痕,揮斬毫無一絲沓餘,一招一式皆是武法境界外的造詣。
羅維在場邊披著斗篷看著這一幕。
所謂劍聖,便是以人類之身將劍術修煉至突破極致,因而得以弒神的論外境界。
他顫了顫嘴角。
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麼碰上的,不過以那個白毛二貨看見高手就想打一架的性子來看,和子爵打一場也算是順理成章的發展吧。
“呵呵…「黑溟一刀流·神輿」!”
身形瞬轉中阿奈凝切開了十多道黑斬,中間一道斬擊猛然亮起,子爵吃力被擊出去,用堪堪掠過她面頰的劍風還擊,並且下一斬已經到了。
劍聖之間的戰鬥都頗具觀賞性。
他們著力的方式更多還停留在「人」這個階段,因此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滿了力道的美感,最大化利用自己的身體能力。
被逼退旋身重整的勢態中,阿奈凝將刀一展眼眸中已經帶上了笑意,面對強敵她只會有“你很行嘛”之類的想法,然後拿出更深的造詣。
她的攻勢比子爵還要凌厲,變招和應變也更多,但子爵畢竟已經30多歲了,而阿奈凝才成為劍聖沒幾年,能坐穩獅苑前三的位子可不是虛名。
不過他們本身也比的不是誰更強。
而是劍招的高低,尤里西斯大概也已經看出來了,能把劍揮得這麼自在隨心,按她這個成長速度,今後會怎麼樣簡直不敢想象。
兩者在高速交戈的刀劍中戰鬥得目不暇接,最後斬出的一招重重盪開風壓,震得周圍一圈騎士都坐倒在地。
“哎呀哎呀,還是不行嘛,”阿奈凝跳開兩步後扶住刀柄搖了搖頭,“你要是動真格我現在恐怕很難勝過你吧。”
尤里西斯也收起了大劍。
他並未多說什麼,只是沉下神色笑了笑,對手的實力已經無需他再多作評判了。
“羅維羅維,該你了!快來幫我找找場子!”
“不打。”
“啊,為什麼!”
沒理會她的抱怨,等她鬧過一陣問還有沒有挑戰者後,羅維看著尤里西斯來到了自己面前。
“所以,紅針公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羅維不經意問道。
“嗯…是啊。”子爵沉聲點了點頭,側過視線和他一同看向騎士們的演武。
看來他們兩位那一戰最後不了了之了。
尤里西斯的家族是獅苑的劍術名門,和奈哲爾那些徒有其表之輩不同,子爵的祖上一直作為獅苑武道的代表而存在,也出過不少在危難之際力挽狂瀾的英雄人物,但一直以來都不問權勢,選擇的是一條透過教導和發揚劍術,藉此來鞏固獅苑國力根基的道路。
獅苑能有這麼多sss級別的騎士,除了傳承確實悠久,也離不開貝克龐加家傳授武技的影響。
由此也可見為什麼貴族們都對羅維的劍術不屑了,畢竟他們中的大多數正統都在湖城多隆貝爾,接受過貝克龐加家劍術學校的指導。
“你們最近就要離開王都了,對吧。”尤里西斯子爵沉聲道。
“怎麼,你要替二王子求情嗎?”羅維調侃地看了他一眼。
尤里西斯搖了搖頭。
“我無權干預王室之間的爭鬥,”他嗓音渾厚說道,“大陸最近的異象我聽說了,解決這一系列的根源才是你們此行的目的吧。”
原來如此。
所以才願意接受阿奈凝的挑戰,看看自己有什麼能為他們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