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個不看好你,甚至當面質疑你的上司,你應該怎麼做?
是選擇:轉身離開,有話不說出來,認為這就是海鳥跟魚相愛,只是一場意外?
那你今後就別在當前這個生態裡混了。
是選擇:拍案而起,講幾句掄語,以物理服人?
那是愣頭青廉價的熱血,沒有能力兜底地爽完之後就是無窮無盡的悔恨。
真能做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人家是有另外的底氣。
現在的齊政,沒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底氣,更不敢離開這個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圈子。
他看著周堅,幾分自然而親切的笑容輕鬆便擺了出來,“公子如此器宇軒昂,想來學識更不用多說,自然不需要小人在學業上幫助什麼,但既是出門,總得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小人幫著打理,也好讓公子心無旁騖不是。”
少年人那看似冷漠囂張外表下的傲嬌之心,被齊政這幾句誇獎撓得十分舒坦。
臉上的傲氣登時如遇了火的雪,肉眼可見地消散大半,殘留著化作幾分扭捏,哼哼道:“倒也不是不行。”
瞧見齊政只是略微出手,就捋順了兒子的毛,周陸氏看向齊政的眼神也愈發滿意,這一趟還真是買來了一個不錯的孩子。
“好了,堅兒,你下去準備準備,早些睡下,我再囑咐齊政幾句。”
等周堅走了,周陸氏看著齊政,“明日之事,對我周家十分重要,若是堅兒有什麼難處你又能幫上的,只管出手,事成之後,府上不會缺了你的賞賜。”
齊政連忙道:“夫人言重了,這是小人之本分。況且公子才幹過人,定能無憂。”
周陸氏看著眼前這個言語有禮有節,舉止不卑不亢的俊秀少年,略作沉吟,決定多說上幾句,“不可大意,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齊政在聽完她的講述之後才明白,為何周陸氏會這般鄭重地對待此事。
長寧布莊身為蘇州府排得上號的大布行,周家身為長寧布莊的東家,在商業上也算有了幾分成就。
但士農工商,商賈之家向來是入不得人眼的。
哪怕是在經商之風蔚然的江南之地,但凡有些成就的商賈之家也都會努力讓後輩讀書博個文名,若能中舉入仕,才能真正打下家族基業。
因此,在這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世道里,周家在衣食無憂之餘,一塊心病就是如何讓後輩能夠讀書入仕,達到既富且貴的地步。
這不僅是心頭的執念,也是為家族發展護航的必要,朝中有沒有人,對一個商家來說區別可太大了。
但這年頭讀書,可不是買幾本書來搖頭晃腦一念就行的,要講究出身根腳,未來若想科舉,還要推舉行卷,方能有所成就。
當然,絕對的天才除外,很可惜,周堅不是。
稱得上焚書坑儒的他甚至已經達成西席四人斬了。
這一次,周陸氏也是託了好大一番關係,才讓周堅得以有機會拜入聞名江南的大儒程碩在自己府上開辦的私塾。
“跟你說這些,是讓你鄭重些。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有本事的,若能幫得上堅兒,定有重賞。不過若事不可為,也無需擔憂,命裡無緣,不可強求。”
周陸氏的確是個溫柔的性子,言行之中都沒有什麼趾高氣揚的命令。
齊政卻很吃這一套,更何況對方還有救自己於水火的恩情,躬身答應,“請夫人放心。”
周陸氏微笑,“時候也不早了,你先下去吃點東西,吃完也早些休息。”
出了房間,管家便領著齊政先去吃了個飯。
周家的飯食,有菜有肉,有賣相也有味道,和齊政在牙行裡吃的,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許管家,咱們府上的伙食都這般好嗎?”
管家自豪地點了點頭,“老爺夫人都仁厚,從不苛待咱們這些下人。”
齊政隨手一記馬屁奉上,“您是管家,可算不得下人。”
管家笑了笑,“多吃點,不夠還有。”
齊政點著頭,忽然又問道:“許管家,府上有藏書嗎?我可以看看不?”
“書自然是有的,都在少爺書房裡,你是書童自然無妨,回頭我就領你過去。”
“多謝許管家!”
翌日,清晨。
灰濛濛的天色中,齊政起床梳洗乾淨,便看到了睡眼惺忪的周堅。
和後世上早八的苦逼學生沒啥兩樣,也就多了個幫著打水洗臉摳眼屎的丫鬟。
二人吃過早飯,又拜別了周陸氏,便在管家的陪同下,坐上馬車出了周宅,去往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