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但她明白,自己在這個家中上下的眼裡,怕是已經失去了任何的地位和價值了。既然如此她平靜地轉過身,朝外走去,連一句話也沒有。
就像是十幾年前的某個午後,忽然發現自己長大了一樣。
在這一刻,她放下了。
那些她始終還抱有幻想的溫情和友愛,就像兒時的舊衣服,不是它不存在了,而是它已經不再適合自己了。
坐上馬車,婢女看著她通紅的雙眼,柔聲道:“夫人.”
周陸氏微微仰起頭,深吸一口氣,“沒事,走吧。”
“那咱們是回家還是去布莊?”
周陸氏眼中的頹喪悄然化作決絕,“去夢安客棧!”
陸府,正堂之內,一個老婦人看著面前的老頭,一臉憤憤。
“再怎麼說,那也是你的女兒!更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就忍心看著她落得這般田地嗎?”
“她都拉下臉親自來求你了,你這個當爹的,連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她,你是有多大的面子啊?”
“這些年,咱們別的不說,女兒女婿沒對不起我們陸家,你何苦要這樣啊!”
老者面沉如水,聞言猛地一拍桌子,“荒唐!他周德輿對我陸家好,那是他自知高攀了,應該的!”
“至於見不見女兒,你個婦道人家懂個屁!生的女兒也跟你一樣蠢!這是幫不幫她的事嗎?她這是要把我們陸家也往火坑裡推啊!魯博昌的背後,那可是衛王殿下,當朝皇子,代天巡撫,先斬後奏啊!陸家幾個腦袋敢去摻和這樣的事情?”
一頓輸出吼得老婦人一愣一愣的,而就在這時候,去打發周陸氏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爹。”
老頭兒眼皮一抬,“走了?”
“嗯。”
“她來是想做甚?”
中年男人面露遲疑,老頭眼睛一瞪,在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指引下,他老實道:“她想讓我們幫她引薦,去見五叔。”
“混賬!”
老頭猛地一拍桌子,“拉孃家下水還不夠,還要把主意打到老五頭上,我怎麼生了這麼個孽畜!”
說完他扭頭看著方才還在為女兒辯解數落自己的夫人,“你看看,這就是你說的好女兒!你生出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老婦人不敢還嘴,只敢癟了癟嘴,小聲嘀咕道:“說得你沒出力一樣.”
而中年男子也扯了扯嘴角,合著連我也要捱罵唄。
稍稍發洩了怒火,老頭也冷靜了下來,開口看著大兒子,“如今周家已經走投無路了,她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我斷定她多半不會善罷甘休,你帶人去你五叔住的客棧外面守著,千萬不要讓她驚擾了你五叔。等等.”
老頭又稍作沉吟,“你去不合適,讓洪兒他們去吧,不要讓人看我們陸家的笑話。”
中年男人點頭答應,轉身便下去安排。
正堂之中,只剩下一聲聲氣急敗壞餘怒未消的孽障,漸漸低沉。
而與此同時,陸十安的護衛,也帶著陸十安的邀請,來到了程府的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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