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漆黑如墨的夜色,一向敬鬼神而遠之的程碩雙手合十,朝天祈禱。蘇州府衙的刑訊室中,面如金紙的齊政,耷拉著腦袋,出氣多,進氣少。
“大人,再弄下去,恐怕人要不行了。”
老獄卒看著推官,開口說道。
推官宋巖面色鐵青,他著實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這麼不怕死!居然能扛到現在!
你他孃的就算鐵打的心智也熬不住吧!
“等著!先給他喂點吃的喝的緩緩。”
說完他甩了甩袖子,匆匆出門。
很快,他便在府衙的一處房中,將眼下的情況畢恭畢敬地彙報給了知府的幕僚。
“你說什麼?他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怎麼可能扛得住?”
“古先生,我們真的沒偷懶,下手也很重,那小子都快不行了,但他就跟吃了秤砣鐵了心一樣,打死就是不願意動筆。”
幕僚神色也凝重起來,齊政如此冥頑不靈,倒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可按照大人的吩咐,齊政是萬萬不能就這麼死在牢裡的。
如果那樣,陸十安恐怕會徹底下場,死保周家。
區區一個卑賤書童不重要,周家和魯家的鬥爭背後所牽扯出來的楚王殿下的大計才重要。
“這樣,你去觀察著他的情況,合適就再給他用刑,最好是能逼他在天亮之前認下。”
聽了幕僚的吩咐,宋巖有些遲疑。
“嗯?”
“是!下官立刻去辦!”
“記住了,你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務必辦成此事!”
“是!”
等宋巖回到了刑訊室,齊政的面色已經在老獄卒的手段下,恢復了不少。
但整個人還是依舊萎靡地耷拉著,就像是蔫了的茄子。
老獄卒詢問的目光看向宋巖,宋巖沉聲道:“你看著點情況,再給他上一次大刑,只要不死,不留傷痕,什麼手段都可以用。這是咱們最後一次機會,辦好了這回,好處大大的。”
老獄卒點了點頭,“大人放心,老頭子別的本事沒有,就這個本事最拿手!”
在一番既是吩咐,又是恐嚇的話過後,宋巖走到齊政跟前,俯下身子,對他道:“齊政,我再問你一遍,寫不寫?”
齊政知道自己如果不寫,他還要面對什麼。
他也絕對且肯定地不想再面對了。
可他沒得選。
別的不說,這個時候寫了這封信,之前的罪不都白受了!
他抬頭看了宋巖一眼,咧嘴一笑,“我寫,但你看我這樣子,讓我緩緩,我就給你寫。”
宋巖不傻,當即面色一沉,看著老獄卒,“動手!”
老獄卒掐了掐齊政的脈搏,用他豐富的經驗判斷了一下齊政的情況,當即將齊政拎起,綁在了木架子上。
“小子,我要是你,就聽大人的,何苦遭這個罪呢!”
齊政虛弱道:“我不是什麼好人,但我至少是個人。”
“嘿!”
聽見齊政半自白半嘲諷的話,老獄卒直接便是一怒,都特麼成案板上的魚肉了,還敢跟老子叫板。
老子這就叫你知道知道馬王爺他為啥有三隻眼!
他憤憤轉身,就要施展自己多年積攢的手藝。
砰!刑訊室的房門被人猛地一腳踹開,他駭然回頭,宋巖也猛地起身,只見一個紅臉老者在蘇州府同知的陪同下,陰沉著臉,大步走了進來。
瞧見對方的身影,齊政心神驟松,嘴角終於虛弱地盪開一絲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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