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陸老頭已經急不可耐地來顯擺過了。
也難怪昨天自己裝了個逼就能上三樓,原來根本的癥結在這兒。
不過這些暫時都是次要的,他選了幾本書,便匆匆登上了樓。
才剛剛在三樓坐下,便聽到了樓梯口傳來的腳步聲。
沈千鍾主動下樓,出現在他的面前,笑容之中有幾分慶幸,對一個自負大才在身又自囚閣樓之上的人來說,一個夠分量夠檔次能夠跟自己縱論古今的人有多難得,那是不言而喻的。
“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沈千鍾在他的對面坐下,微笑開口。
他雖然已經年近三十,但將自己最寶貴的十餘年時間自囚在了閣樓之上後,情緒依舊如年輕時一般熾烈而直接。
齊政開口道:“實不相瞞,我本來是不想再來了,但遇到點事情,想求你幫個忙,所以就又來了。”
“哦?”
沈千鍾挑眉。
他的詫異,既因為事情本身,也因為齊政的直接。
但這份直接,恰恰更對了他的胃口。
齊政便將周家發生的事情說了,然後道:“我想請沈家幫襯一下週家,但是有一點,我也得提前跟你說明,此事背後,或許有更深的陰謀,沈家如何決斷,行事方寸的拿捏,都需要慎重。”
沈千鍾聞言沉默了,以他的見識和水平,自然不會在乎齊政言語中提到的書童身份,他真正糾結的是這個事情本身。
他曾經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卻換來閣樓自囚的結局,這些年裡,對一些事情也有過自己的反思。
在鍾玉閣龐大藏書的支援下,在他那顆神奇大腦的轉化下,已經對某些事情有了極其深入而系統的思考。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對齊政昨日那一番言論那般刮目相看。
也恰恰因為這樣,他更明白齊政的提醒不是隨口一說那麼簡單。
江南的水,實在是太深了。
在他思考的同時,齊政也在緊張地看著他,不知道這位天下奇才,會如何答覆自己。
如果他選擇了拒絕,自己恐怕就只能去賭一賭透過陸老頭登門拜訪沈萬鈞了。
那個難度,可想而知。
“我有個疑惑。”沈千鍾忽然輕聲開口。
“請講。”
“像你這樣的人,對歷史看得那般透徹,為何會如此執著於區區一個布行商家的事情?但凡今後你有所成,讓他們東山再起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齊政聞言搖了搖頭,“周家救我於危難,亦不曾負我。這是救命之恩,自當竭誠以報。周家的布莊,使他們祖輩的基業,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好比原配的夫人,遇見危難,你勸說好友放棄她,回頭自己給他找個更好的。你也有信心能夠做到。”
“今後你發達了,真的踐行承諾,給他找到一個貌美如花、溫柔體貼、知書達禮,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女子,但那個脾氣不好,嗓門還大,甚至睡覺還打鼾,卻一心一意陪著你走過最艱難的路的原配,卻被永遠留在了那個,被你放棄的冬天。”
他看著沈千鍾,“除非所有的辦法都試過了,否則我不想放棄。”
“我答應你。”
聽完齊政的話,很直接地,沈千鍾丟擲了自己的決定。
“但是,你需要還我一個人情。”
齊政當即點頭,“只要我能辦到。”
沈千鍾看著他,“今晚留下來陪我。”
齊政當即夾緊了屁股,捂住褲襠,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沈千鍾一愣,旋即笑罵道:“腦子裡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文人雅士,秉燭夜談,縱論古今。”
齊政長出一口氣,“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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