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中某處隱秘的院落中,洪成和幾個主要計程車紳豪商正坐在一起。
面前的桌上擺著美酒佳餚,身邊偎紅倚翠,好不逍遙。
“洪會長,林大人今日不來消遣一番嗎?”
洪成笑了笑,揮手讓房間裡的閒雜人等都下去,然後道:“咱們給衛王殿下出了那麼大個難題,那衛王殿下正在城外急得焦頭爛額,咱們林大人面子上的功夫還是得做做啊!”
眾人哈哈一笑,“老虎不發威,他還真把咱們當病貓了。這下也正好讓這個愣頭青掂量掂量,在江南胡作非為的後果!”
“老夫派了好幾個手下,混在流民堆裡,他要解決不了,乾脆鼓動流民鬧點事情,看他怎麼辦!”
“你們說,要是一個皇子,被流民打死了,朝廷總不至於怪罪我們吧?啊?哈哈哈哈哈!”
洪成也笑著點頭,“這就對了,大家只要齊心,各自出一點力,匯聚起來就是很大的力量。趕跑衛王,咱們就有大段的好日子了!”
說著,他端起杯子,“來諸君,飲勝!”
“飲勝!”
蘇州城西,有一大片的空地,依著城牆的地方,搭起了幾個簡易的涼棚。
其中一個涼棚中,衛王皇甫靖和禁軍將軍凌嶽並肩而立,望著前方彷彿一眼望不到邊的流民,和在禁軍壓陣督促之下,奔走維護秩序的衙役們,兩人皆是眉頭緊皺。
從昨夜到現在,兩人滴水未進,但現在就連衛王都完全沒有吃喝的心思。
他們甚至能夠聽到隨風飄入他們耳中流民們亂糟糟的咒罵,那都是對於一個胡作非為的皇子破壞了他們平靜生活之後,最憤怒的抗議。
整個場中,此刻就如同一個危險的火藥桶,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一點火星,可能就會引發難以想象的慘烈後果。
凌嶽冷冷道:“你那個神仙齊公子,有料到會有這麼多流民嗎?”
衛王聞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現在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
凌嶽聞言也沒爭辯,什麼時候以什麼為主,他自然是拎得清的。
他望著眼前烏泱泱的流民和亂糟糟的場景,神色凝重道:“這幫江南士紳,下手還真是狠啊!”
以他的生長環境和閱歷,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自然是銘刻在心頭,有了這個大方向,稍加琢磨便能明白這些流民到底從何而來。
而一個解決辦法,也就自然地出現在了他的心頭。
想必衛王也同樣的能想到那個辦法。
只不過,不論是他還是衛王,兩人都十分默契地沒有提。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可能那麼做。
“如果人數再增加,我的人手可能就要不夠了。”
凌嶽嚴肅道:“你要不要考慮提前向蘇州衛徵調衛所兵?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
衛王想了想,“我已經派人去請齊政了,等他來了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吧。”
凌嶽扭頭很認真地看著他,“你不會真的以為,一個年方十幾,又沒經歷過多少事情的普通少年,能夠處置如此複雜的政務吧?你是真把他當神仙了啊?”
“還六月陛下生辰之前抵定江南局勢,你有那個信心,但他有那個本事嗎?”
衛王也同樣扭頭看著他,感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凌嶽:.“殿下,齊公子到了。”
田七的通傳讓凌嶽一口埋怨憋在了肚子裡,只好氣鼓鼓地回到棚子中間的馬紮上坐下。
就連齊政朝他行禮,也只是敷衍地抱了抱拳。
衛王緩和氣氛道:“他就這性子,你別搭理啊!”
“你”
凌嶽欲言又止,一臉被嫌棄的糟糠原配的幽怨。
他不是看不起齊政這個人,而是從理性出發真的覺得,以齊政的出身和年紀,要想看明白這些事情並且解決如此具體而複雜的事情,太難了。
甘羅十二歲拜相,那是因為他爺爺就是丞相!普通農家子,十二歲還穿著開襠褲放牛呢!衛王其實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他的思想已經被齊政用一個個鐵打的事實擰了過來。
所以,此刻的他,便略顯期待地看著齊政,“方才據我們統計,彙集到此間的流民已經有五千餘人了,而且還在從附近陸續有趕來的,看這架勢,總人數少說在七八千。”
“我們這邊,禁軍也就三百人,我手上的護衛,拋開按計劃灑出去各地買糧、買生絲的,還剩下十多個,蘇州府衙能抽出百來人,但這些人也不能全部投入到這一個事情上來,今日我與凌將軍在此瞧著,管理起來已經有些吃力了,你看看這事兒能怎麼安置最好?”
說著他忍不住感慨,“這些士紳豪商,一出手,果然是狠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