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興趣在大眾範疇來說往往很簡單,軍事、政治、機械,以及女人。
作為曾經的陸地鍵仙,軍事自然是鍵政必修課,涉獵甚廣的齊政曾詳細研究過戚大帥的事蹟,對他兩本因為時間線最靠後而被有些人成為古代練兵集大成者的兵書細細研讀過,深感佩服之餘自然都記在了腦子裡。
當三大書院招生文會之後與衛王那場見面結束,正式開始介入這場棋局的他,抽空就在府中默寫,再在其中加上了一些子弟兵的先進軍事訓練管理方法,一起湊成了眼前這本煥然一新的《紀效新書》。
看到齊政真的掏出了一本兵書,凌嶽雖然一愣,但旋即輕嗤一聲,頗為不屑。
倒不是他有多自大,或者對齊政這個人有什麼惡意,從始至終,他的判斷都基於當前的社會現實。
這年頭讀書就已經是少數人的特權了,兵法更是少數中的少數,就連他都是靠著家學淵源,齊政能有什麼本事。
這年頭,畢竟沒有電視和網際網路,讓普通人也能窺見幾分上層人的生活。
在凌嶽看來,你縱使天縱英才,但沒見過就是沒見過,沒聽過就是沒聽過,對那些事情,你是想象不出來的。
就像是一個一輩子就見過村裡翠花、小芳、九妹、阿蓮這些的農夫,一輩子也無法想象“美人盂”這樣的東西。
這一點,對絕大多數,甚至說幾乎對於所有人,這都是適用的。
你是鄉野天才不假,但在鄉野天才的腦子裡,皇帝真的是用金鋤頭挖地,皇后娘娘每頓都烙白麵饃饃的。
具體到兵法上,沒上過戰場的,又如何能知道那些與軍事有關的隱秘。
但是,當他翻開手中的冊子,臉上的不以為然便像是陽光下的水跡,悄然地消失無蹤,微張著嘴,神色不知不覺地正經了起來。
軍帳之中,只有他沉默的翻書聲。
瞧見這一幕,齊政和衛王對視了一眼,慢慢走出了軍帳。
當那些混在其中的沙子被甄別出來押往工地,汪直等人被帶走,原本這片鬧哄哄的空地,此刻已經完全安靜下來。
十幾名禁軍將士正在沉默中收拾軍帳。
齊政看著他們的身影,輕聲道:“想來是殿下昨日那一番威風,讓蘇州衛指揮使有了幾分觸動,才會主動支援人手和物資吧?”
衛王點了點頭,面露感慨,“我這些日子時常在想,我若有為所欲為的底氣,真想直接把這泥坑用血火好好洗上一遍,這朗朗乾坤也就到手了,你也不至於這般勞心勞力。”
齊政微笑道:“戰爭不是單純的暴力,而是政治透過另一種形式的延續,它來自於政治,又作用於政治。江南這一局,最後一定是要以血火淬鍊,殿下且稍忍忍。”
“哈哈,我自是忍得。希望凌嶽能為我們練出一支足以扭轉局勢的強軍吧。”
齊政望著眼前的大山,緩緩道:“在下建議,沈家弄出來的水泥,第一批,先緊著這幫軍士們,在山裡修築起滿足基本需求的住所和設施。這是我們的腰膽,不能出岔子。”
“第二批,就用在堤壩上,然後抽空給流民們也把房子建起來。在下建議,這個房子,不要隨意亂建,選個好地勢,等流民解決,這些房子還能拿來賣掉,形成一個繁華的鎮子。”
齊政頓了頓,看著衛王,“殿下,說句可能不那麼好聽的話,不管這一局棋的結果如何,這片河道與這個小鎮,都將是您功業的見證,誰都無法抹去。”
衛王深以為然又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我一定會盡力做好此事。”
“河道的事情,在下就是真的不懂了,殿下需要物色一位真正懂行的人輔助。”
衛王笑著挑眉,“真的不懂嗎?要不要我請凌嶽來說兩句?”
“啊?”齊政愣了愣,不明白這其中的邏輯。
衛王便一邊憋著笑,一邊將凌嶽那張反向開光的嘴的事情說了。
齊政恍然,“怪不得殿下方才說,如果沒有凌將軍這江南之局可怎麼辦,原來是這個意思。”
衛王笑著點頭,“我還在想,凌嶽若能再說你點什麼,你還能給個驚喜呢!”
齊政笑了笑,心頭卻對這種東西並不在意,哪兒能真那麼玄乎,那不成了反向言出法隨了。
他岔開話題,對衛王道:“在下明日動身去揚州,這蘇州諸事,殿下需多多留意。殿下明日宣判之後,怕是還有波瀾,尤其需要注意。”
衛王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都為我謀劃到這個程度了,我若還撐不起來,那就是糊不上牆的爛泥了。比起蘇州的情況,我更擔心你,那些鹽商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
齊政笑著道:“殿下放心,我不是去和他們打擂臺的,他們勢力越強,到時候給江南集團這幫人上的絞索才會越有力不是。咱們費了這麼多心思給他們挖了坑,得確保他們跳進去啊!”
衛王神色凝重地嗯了一聲,“千萬保重。”
“另外,宋巖的兒子,我答應過他,幫他復仇,殿下甄別一下,如果他值得信任,就把他一起送進山裡吧。”
“好。”
“還有,在下動身之際,殿下最好就將那個訊息先在小範圍放出去,不必大張旗鼓。”
“好。”
“那在下就告辭了。”
衛王遲疑了一下,“真不要我請凌嶽給你整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