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齊而嘹亮的呼喊,如同憑空炸響的天雷,驚得在場的所有人面露駭然。
不知道的衛王訊息的,則在驚駭之後懵逼地詢問身邊人,這衛王是哪位王爺,為何會來此?
知道衛王巡撫江南訊息的人,則更是驚訝不已,衛王南巡,不是應該先到南京嗎?怎麼來了蘇州?
而像林滿、洪成,甚至一些不知道內情但政治嗅覺敏銳的官員,則從中嗅到濃濃的危險氣息。
衛王打著去南京的儀仗,卻忽然到了蘇州,而且事先沒有任何通知,直接出現在文會的會場之上,這明顯不合常理啊!
他這是要做什麼?但不管他到底要做什麼,林滿和眾人已經來不及思考了。
眼看著衛王的儀仗從橋上走來,他匆忙起身,當先迎了出去。
齊政和周堅也起身,跟在了迎接的隊伍之中。
當衛王走近,齊政看著這個所謂的欽差王爺的時候,瞬間懵了。
一個穿著紅色四合如意紗袍,腰纏玉帶,頭戴翼善冠的年輕人就站在那兒,任湖風吹起暗金的蟒紋,氣度卓然。
可那張本該十足陌生的臉,此刻卻是那樣的熟悉。
不知是因為身份不同帶來的錯覺還是什麼,齊政只覺他原本普通的雙眉如飛刀般凌厲,雙眼如寒泉淬玉,面上的蠟黃和嘴邊那兩撇鬍子已然消失不見,平添三分激昂的少年意氣。
面容雖然年輕,下頜線條卻已如刀刻般分明,銳利的目光平靜地掃視過眼前的人群。
周堅也懵了,扯了扯齊政衣袖,“政哥兒,這這不是.”
齊政立刻伸手捂住了周堅的嘴巴。
“臣,蘇州知府林滿,叩見衛王殿下!”
按制,非大典,林滿是不需要向親王下跪的,但此刻他跪的是衛王的欽差身份。
而隨著他的跪倒,其餘人也跟著跪下,齊政如夢方醒,拉著周堅跟著加入了跪拜的行列。
衛王微微一笑,伸手攙起林滿,親切得如同老友重逢,“林知府,諸位,請起。”
“本王初抵蘇州,恰好聽聞城中文會,素知此乃蘇州文壇盛事,便來見證一二,諸位不必拘禮。”
眾人緩緩起身,衛王笑著道:“不能擾了諸位雅興,林知府,走,咱們都落座吧!”
說著不等眾人反應,就大步上前,走入會場。
林滿擠出勉強的笑容,忙不迭地點頭,跟在衛王身後。
他在短暫的懵逼過後,已經基本確信,衛王就是衝著蘇州來的。
恐怕這位王爺不會甘心做楚王殿下的應聲蟲了!帶著紛繁的念頭走到臺前,他的腳步忽然一頓。
因為他看到,衛王毫不客氣地,直接坐在了他的主位之上。
這一坐,合情合理,無可挑剔,林滿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於是坐在了蘇州同知的位置上。
蘇州同知一愣,只好邁步坐在了蘇州通判的位置上。
蘇州通判一傻眼,默默在吳縣縣令的位置上坐下。
當吳縣縣令搶在前面坐在了長洲縣令的位置上,長洲縣令:???
好在官場上從不缺識趣的人,立刻有人多搬了一把椅子,讓吳縣、長洲兩個縣令共湊了一張桌子。
衛王目光掃過場中正在入座的眾人,心頭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興奮。
按照沈千鍾為他的謀劃,他今日的目標,就是要借蘇州士紳們主動搭起的這個大臺,來唱自己的戲。
他要完全按照才學,來提拔一批人,作為今日文會的優勝者。
這樣做,固然會得罪很多人,尤其是那些本可能借此機會成就名聲和地位的人。
但那些跟本地士紳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人,大多本就不是能夠擁護他的。
而真正原本沒有希望上去,此番卻能被他簡拔的人,便會成為他忠實的助力。
同時,在這樣一個公開場合的舉動,便能釋放一個強烈的訊號,團結起一批一直沉默的人。
看著落座完畢的眾人,衛王微笑道:“諸位,今日本王前來,可不是來打擾諸位雅興的,本王素來仰慕江南文華,既然恰逢其會,便讓本王來為諸位主持,如何啊?”
程碩想了想,開口道:“殿下天潢貴胄,又兼皇命,若能為文會主持,實是為我等添彩,必成一時佳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