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會?這是我說的麼?”
海玥目瞪口呆。
喝酒果然誤事……
不過在國子監成立一個學社麼?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就是這個名字有點難繃!嚴世蕃對成立學社興致勃勃,藉著聲望正隆,正是大好時機,只是昨晚喝酒時他也有些迷糊,今早再琢磨這個名字,頗有些擔憂:“十三郎,學社取名‘一心會’,你不會崇尚那個……心學吧?”
這個時期的陽明心學,正在官方打壓下的邊緣求存。
嘉靖元年,禮科給事中章僑上疏,稱心學為“異學”,要求“痛為禁革”,天子批覆,“教人取士,依程朱之言”,將心學定為“叛道不經之書”,禁止傳播。
不過這個國策到底是楊廷和下的,還是朱厚熜本人的意見,並不好說,畢竟嘉靖元年時期,都是楊廷和掌權,而楊廷和是極為痛恨王陽明的。
但那個時候的朱厚熜還未掌權,或許是被楊廷和影響,可至今為止,朝廷依舊對心學實施禁令,打為異端,顯然這位天子也不想改變了。
原因很簡單,大禮議事件中,朱厚熜曾經希望那時在越中大開講席、聲望日隆的王陽明站出來支援自己,然而王陽明卻採取了刻意迴避的態度——大臣霍韜、席書、黃宗賢、宗明等“先後皆以大禮問,竟不答”。
事後,王陽明和好友霍韜去信,解釋了自己不開口,是心中雖然贊同卻不便奉復,簡而言之就是不想激化矛盾,攀附皇權。
如此風骨令人心折,但這個態度自然不會被皇帝喜愛。
你了不起,你清高,那就繼續封禁吧!
所以即便王陽明的弟子方獻夫已是吏部尚書,執掌天下的官帽子,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推行老師的學說,只能幫王陽明處理一些後事和家事。
不過在民間,王陽明的其他弟子,以書院、私塾為據點傳道,講學內容刻意規避敏感術語,朝廷雖說封禁,但也還不至於搞文字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有點像北宋末年的程朱理學,也不被官方認可,但不少人都在研究。
不說別人,林大欽都是心學的追隨者,歷史上京赴考前,曾參加王門學者四十餘人的聚會,平日裡也多有學術交流,後來辭官歸鄉後,在華巖山講學,講授內容也以陽明心學為核心。
但廣東是廣東,這裡是北京國子監,在天子眼皮底下崇尚禁學,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了。
海玥當然也不會這麼做,其實同心同德都有些犯忌諱,乾脆笑道:“我所言的一心,是‘修一心,以成人,修一心,以應世’!”
“哦?”
嚴世蕃好奇了:“細說!細說!”
海玥現階段沒法細說,想了想,乾脆來到弟弟海瑞的床鋪,在枕頭下面摸了摸,果然摸出一本西遊記,遞了過來:“看吧!”
嚴世蕃莫名其妙地接過,翻了開來:“西遊啊?又是新編麼?”
海玥看了看空著的兩個床鋪:“他們去上課了?”
“崔先生的課,案情告一段落,也該放下心事,好好進學了,為明年的秋闈做準備……”
嚴世蕃話是這麼說,實際上對於國子監的課程並不感興趣。
海玥倒是問道:“東樓,你不準備考進士麼?”
“啊……啊?我考進士?”
嚴世蕃這才抬起頭來:“十三郎為何這麼問?”
海玥道:“東樓穎敏過人,家學相承,得中進士雖不說如探囊取物,卻也不在話下,他日瓊林宴上,春風得意,豈不美哉?”
嚴世蕃神色一時間有些複雜:“十三郎高看我了!天下士子寒窗苦讀,只為了金榜題名,若真是這般輕易,我又豈會不做?實不相瞞,我原本入國子監,都是要父蔭的……”
事實上現在還是父蔭,之前補錄的十個名額裡面並沒有嚴世蕃,他能進來正是看在嚴嵩的面子。
海玥看得出來,這個階段的嚴世蕃,對於嚴嵩是十分崇敬的,所以再度帶上了那位兩袖清風的嚴侍郎:“令尊可有提過科舉入仕之途?”
“提當然提過!如楊氏那般一門三進士,如何不令人羨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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