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您在看什麼?”趙延年問道。
“汲水,你們看到沒,那邊有人在打水!”魏聰指著賊寇營地前的那條溪流道。
眾人順著魏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溪流旁有二三十個正在往牛車裡裝水的漢子,眾人面面相覷,沒人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
“校尉,賊寇也是人,是人都要喝水的!”趙延年答道。
“我剛剛想到一個辦法把賊人引出營地來!”魏聰笑道。
“您有辦法把賊人引出營地?”趙延年聞言大喜:“願聞其詳!”
“這法子很簡單!”魏聰笑道:“我問你,假如我們也派人去河邊取水,你覺得賊寇會怎麼做?”
“這——”趙延年想了想後答道:“多半都當做沒看見,各自打各自的水,其實戰場上兩邊的兵士其實並沒有太大興趣為這種事殺得你死我活,畢竟誰都要喝水,如果這也要打,結果就是兩邊都沒水喝,還白白死很多人!”
“你說的和我想的一樣!”魏聰笑道:“那假如你遇上的敵人在水源的上游飲馬,那畜生還在水中拉屎拉尿呢?”
“這——”趙延年露出一絲苦笑:“那這也太過缺德了!哪有在上游飲馬的,更不要說拉屎拉尿了,換了誰都忍不了!”
“沒錯,那就是會打起來了,對不?”魏聰笑道:“如果打不過呢?那會不會向營地裡的同伴求援呢?”
聽到這裡,眾人都明白過來了。在座的眾人中,除了黃平和魏聰之外,都是行伍多年的老兵。他們很清楚在軍營中有一套明面上的規則:如令行禁止,號令統一,英勇殺敵等等;但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種不會記載在上,卻實際存在的潛規則。比如像趙延年剛才說的,如果沒有軍官的命令,兩邊的汲水樵採人員在遭遇時是不會相互攻擊的。而一旦有一方打破了這種潛規則,那就激起對方的憤怒,引發極為激烈的戰鬥。這樣一來,一次微不足道的小衝突很可能會成為一場大戰的導火索,不過讓趙延年等人奇怪的事,這種軍中老革才知道的事情,魏聰這樣的高門子弟又怎麼知道的呢?
“別這麼看著我,《高盧戰記》和《內戰記》裡面這種事情太多了!”魏聰心中暗想,他也懶得解釋,他向聶生招了招手:“阿生,就依照我方才說的做。這一次算是你的初陣,記住,不要追擊,不要戀戰,看到對面人多就往回退,引來越多敵人,你的功勞就越大!”
“遵命!”聶生興奮地應了一聲,他還是小孩心性,對魏聰給出的計劃覺得頗有興致,便帶著十多騎往那溪流而去,那些正在汲水的敵軍看到聶生他們過來,一開始還有些戒備,但看到來人並不是衝著自己,而是往更上游的河段而去,便放鬆了戒備,繼續忙碌起來。
但是很快這些汲水的人們就發現聶生等人開始在溪流旁飲馬,這樣還好,更糟糕的是,甚至有人將坐騎趕入水中,清洗坐騎,有的馬甚至直接在溪水中便溺起來,大量的汙濁之物順流而下。這個就沒人能忍了。正在汲水的人們憤怒的破口大罵,而聶生的手下也反唇相譏,很快互相咒罵就變成了廝打,然後刀兵相見,鮮血染紅了溪水。
聶生嫻熟的用雙腳和調整重心操縱著自己的坐騎,這樣他就可以騰出雙手來使用雙頭矛,雖然他的筋骨還沒有完全長成,但戰馬給予了他超越常人的力量,他輕而易舉的衝入敵群,用矛尖左右刺穿敵人的要害。早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聶整就教過他,騎士的雙手只是用來指引手中武器攻擊的方向的,真正擊倒敵人的是胯下的戰馬。只要一個騎士能穩穩的坐在馬背上,就能輕而易舉的擊倒更強壯的步行敵人。
“來人,把牛車上的水桶推下去,咱們把牛拖回去,正好打個牙祭!”聶生大聲道。
“喏!”隨同聶生前去的旗下精兵們大聲應和,他們將牛車上的木桶一個個推下,解開韁繩,將其扯過溪水來。這種傲慢的行動激起了牛車前主人的憤怒,他們大聲向己方營地叫喊,呼喚同伴向破壞潛規則的敵人復仇。很快,數百名手持武器的賊寇就衝出營地,向聶生這邊衝了過來。
“快,大夥兒都上馬,咱們趕著牛車往後退,速度慢一點!別讓這些傢伙覺得追不上來就不追了!”聶生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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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做的不錯!賊人上鉤了!”趙延年笑道。
“嗯!”魏聰點了點頭:“讓弓弩手從兩翼上前,儘量不要讓賊人們注意!”
“喏!”趙延年應了一聲,轉身對傳令官低語了幾句,很快,百餘名弓弩手便從兩翼上前,在聶生等人與敵人拉開距離之後,向他們撒下一陣箭雨,箭矢如冰雹般落下,剎那間中箭者不可勝數,吶喊聲轉為哀嚎,頓時大亂。
“籲——!籲——!回頭,回頭!”聶生一邊調轉馬頭,一邊在頭頂上揮舞著雙尖矛,向被突如其來的箭雨打的暈頭轉向的追兵衝去,他是個很聰明的騎手,並沒有一頭扎進人群中,而是從敵人的左側,很輕鬆的就衝出人群,留下一地屍骸,驅趕著敵人向營地逃去。大多數敵人逃到溪水旁時,體能都已經耗盡,許多人甚至無力涉水透過齊膝深的溪流,摔倒在水中,絕望的揮舞著手臂,發出呼救聲。
眼前的一切終於引起了營地裡賊寇們的憤怒,愈來愈多的人衝出營地,向溪流衝來。看到已經達到目的,魏聰舉起手臂,示意手下吹動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