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羅宏苦笑了一聲:“縣令已死,眼下是都尉王圭主事,圍城之中,的確諸物都緊缺的很。不過那王圭對當初蔡都尉冒進求戰之事頗為懷恨,所以——”魏聰皺了皺眉頭,暗想這王圭的度量未免也太小了,蔡不疑再這麼說也是死在前來救援巴丘的事情上,一副棺材才用得著幾文?你連這點都捨不得,跟他一起來的那些人豈不是會心寒?想到這裡,魏聰並沒有對此事做出評價,而是問道:“那眼下城中還有多少守兵?這些守兵中有多少是蔡都尉留下的!”
“城中還有千餘人,其中原先隸屬蔡都尉的還有兩百餘人!”羅宏答道,顯然,他把自己的部曲從中剔除掉了。
“原來如此!”魏聰點了點頭:“既然眼下圍城已解,那我等自然要拜會一下此地守官,還請羅兄替我通傳一番!”
“這個是自然!”羅宏笑道:“像魏兄這般人才,想必那王縣尉也是十分喜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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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尉王圭雖然自負而又傲慢,但他還是站在巴丘城外,迎接剛剛取得大勝,解巴丘之圍的不速之客。巴丘城中僅剩的官吏們幾乎將城門口站滿,他們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魏聰——這個身材高大,面板白皙的男人與上一個援助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魏校尉真的生了一副好相貌,這真讓我驚訝!”王圭上下打量魏聰,無聲的笑了笑:“那個什麼蔡不疑和您比起來,可是差遠了!”
“蔡都尉是我的舊識!”魏聰的臉上並無笑容:“我在山下時已經聽說了,他為了解巴丘之圍而來,戰死卻連副棺材也沒有,這真是太慘了!”
“太慘了?”王圭晃了晃自己的腦袋:“那就要看怎麼說了。照我看來,他這算不上慘,要不是因為他,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死去?他沒有得到一副棺材,那些人連塊布都沒有!”
“好吧!”魏聰決定停止這場爭論,他第一次這麼討厭眼前這個男人:“當初隨蔡都尉出征的餘部還在城中吧?請將其盡數交給我,還有蔡都尉的屍首也請交給我!”
“蔡不疑的餘部?”王圭冷哼了一聲:“這恐怕不行,他們已經歸我統轄,恕難從命!”
“當初馮車騎表我為討逆校尉時,就已經同意蔡不疑所部歸我節制!”魏聰冷聲道:“王縣尉這是要抗命嗎?”
“蔡不疑已經死了,他的部眾也早就併入我軍中!”王圭冷聲道:“現在哪裡還有什麼蔡不疑餘部?既然沒有這個,如何歸你節制?”
“你——”魏聰聞言大怒,他猛地轉過身,對羅宏問道:“羅都頭,我問你,當初我派使者與城中聯絡,約定擊鼓便下山共計賊人,為何後來下山的只有你那兩百人?”
“這——”羅宏被魏聰問住了,他下意識的抬起頭,向王圭看去,魏聰冷哼了一聲:“是不是王縣尉畏敵如虎,不敢出城,所以才只有你的本部人馬出戰?”
“姓魏的!”王圭提高了聲調:“少在本官門前耍橫,一個雜號校尉,還真以為自己是個玩意了,我告訴你,不錯,當初的確是我不願出城。不過卻不是因為什麼畏敵,而是因為這巴丘城才是本官的職責所在!當初蔡不疑就是不聽本官的話,才賠掉了自己的性命。你今日得勝,也不過是僥倖罷了,竟然敢對本官指手畫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聽到王圭這番話,魏聰耳邊不由得響起聶生那句“天下間豈有子棄父而逃的道理!”,心不由得一硬,他右手已經按在刀柄上,笑道:“王縣尉請見諒,方才是情急之下,在下言語失狀,切莫見怪!”
魏聰的突然道歉讓王圭有些錯愕,他將這理解為一種告饒:“罷了,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吧!魏校尉,城中已略備薄酒,請——!”說罷,他轉過身去,做了個請的手勢。他感覺到身後有風吹來,隨即便是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撲倒在地。
“狗東西!”魏聰狠狠的在王圭的身拔出刀來,又捅了下去:“見死不救,站在城上看我孤軍奮戰,害死了我那麼多將士,還害的我兒差點死在軍中。今日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
“校尉,校尉!”
趙延年、第五登、溫升、黃平幾人被魏聰的暴起給嚇住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把魏聰抱住,第五登搶過魏聰手中的刀,俯身去看王圭,發現對方身上已經被刺了四五個窟窿,個個傷及內臟,血流如注,早就沒命了。
“郎君,他,他已經死了!”
“死得好!”魏聰氣尤未消:“放開我,讓我再砍他兩刀!”
“校尉!”趙延年急道:“你瘋了嗎?這可是朝廷命官呀!您這樣一刀殺了,可是彌天大禍呀!”
這時魏聰已經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冷哼了一聲:“先把我放開,有什麼好怕的,你們幾個先把這城接收了,我自有辦法!”
趙延年這幾人沒奈何,只得各自從命行事。魏聰走到王圭的屍體旁,恨恨的吐了口唾沫,走到羅宏面前,拱了拱手:“羅兄,方才見笑了!”
“罷了!今日是見識到魏校尉的膽略了!”羅宏顯然也是剛剛從驚訝中恢復過來:“不過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上書請罪?還是棄軍而逃?”
“上書請罪,棄軍而逃?就沒有第三條路了?”魏聰問道:“比如說什麼戴罪立功?”
“恐怕是不成!”羅宏搖了搖頭。
“你覺得我軍功不夠?”魏聰問道。
“那倒不是!”羅宏嘆道:“若是隻論膽略,魏校尉在我見過的人裡不做第二人想。除去誅殺張伯路,你這次救巴丘還是第一次單獨領兵吧?兩戰兩勝,斬俘就有兩三千人,若您有個三公長輩,這已經夠封個關內候了!但現在——”說到這裡,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關內候?那倒是還真有點可惜!”魏聰笑了起來,臉上卻全無半點可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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