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記

第103章 轉機

要自己是這家鐵器坊東家,看到這麼多賣不出去的貨堆在那兒,只怕愁都要愁死了。可問題是這位郎君有啥成本?他不用向官府交鐵稅、鐵砂都是河裡撈起來的,燒炭的木材遍地都是隨便砍,佔得地皮也不用錢,唯一的花費就是給手下兵士水手發薪餉和餵飽他們,那才幾個錢?再說了,他不搞這些,難道就不給兵士水手吃飯發錢了?

“好,上船吧!”魏聰也懶得廢話,拍了拍兩個手下的肩膀,送他們上了船。自從鍊鐵廠開工以來,他忙的焦頭爛額,每天也就能睡三四個小時,眼圈都黑了,哪裡還有心思和他倆廢話。

不過這麼忙也有個好處,再也沒人想著跑路回家了,就是那幾個剛剛吃了鞭子,在營門示眾的傢伙也沒了怨言,幹活特別賣力氣。說到底,那些跑路回家說到底就是覺得在魏聰手下沒指望,對這種人發錢是沒用的,畢竟在當時有錢沒勢力死得更快。

而鍛鐵車間後成筐成筐的各種鐵器是力量最好的證明,瞎子都能看出來能近乎無中生有的變出這麼多精鐵武器工具意味著什麼,魏聰甚至不讓人去看管那些尺刀,一開始還有人偷一把回去,自己開了刃用破布繩子纏在刀把上自己用,但很快就沒人這麼幹了——尺刀是車間裡產量最大的一種,每天都有四五百把出來,誰會偷這玩意,會被旁人笑死。

朱安是出發後第八天回來的,船上除了糧食、鹽、各色雜貨,還有十幾個奴婢,五頭牛。魏聰十分高興,大大的褒獎了朱安幾句,然後指著鍛鐵工廠後面的一隻只大竹筐,讓朱安儘快出發跑第二趟。朱安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什麼?賣不出去了?”魏聰問道:“怎麼會這樣?我們的貨色不好嗎?”

“不,不!”朱安搖了搖頭:“不是不好,就拿尺刀為例,若論鋼口、火候,餘汗縣裡就沒有能和郎君能比的,就算是豫章郡裡也少有能及,便是並刀裡面的精品也未必能比郎君的好!”

“那是價錢還是太高了,百姓買不起?”魏聰皺起了眉頭:“那我可以再降價嘛!尺刀我可以賣兩百文一把!”

“不,不是!”朱安趕忙搖頭:“不能再降了,再降只怕餘汗縣的刀匠鐵匠就要和我們拼命了。郎君,不是價錢貴的緣故,已經很便宜了。

主要是您的貨太多了,您想想整個餘汗縣才多少戶口?咱們上一趟就送了三千多把尺刀去了,去掉女人孩子,窮漢奴婢,剩下能佩刀的都夠人手一把了,還能賣給誰?不瞞您說,我這次去已經足足壓了二十萬錢的貨款,那幾個做鐵器生意的都把房契田契押給我了,您讓我這次再送個幾千把去,他們再拿什麼押給我?”

“那他們就不能賣到隔壁縣去?”魏聰急道:“還有我看民間百姓很多人拿的還是蚌殼鐮,木犁,他們需要鐵器的地方還很多吧?”

“郎君,隔壁縣也有自己的商人匠人,刀具又不是本地不能產的,到隔壁縣去賣就是砸別人的飯碗,惹惱了一刀砍了你也不奇怪!”朱安苦笑道:“說句實話,若非我就是本鄉本土人,一下子運這麼多鐵器去餘汗縣賣,被人圍攻也不奇怪!”

魏聰看了一眼旁邊的黃平,從手下的眼神裡看出朱安沒有撒謊,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腹中暗罵:“這自然經濟果然是阻擋生產力發展的絆腳石!”

困難歸困難,生意還是得做,魏聰只得先讓鍛鐵工坊暫時停止打製尺刀、斧頭、鋤頭這些鐵器,等朱安他們把存貨賣完了再說。當然工坊也不能閒著,改為鍛打甲葉,準備給自家手下兵士升級鐵葉扎甲,反正軋熟鐵用的大鐵棒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把剛出爐的熟鐵像擀麵一樣壓成一定厚度的熟鐵板,然後在用坩堝鋼製成的高硬度鋼刃將鐵板切割成不同大小的熟鐵片,打孔後再用滲碳爐作表面硬化、淬火、低溫回火一系列處理,就可以用繩索穿組,使甲葉橫向縱向均互相迭壓,這種扎甲基本可以免疫大部分弓弩和刀劍的傷害,在兩漢時期還是很罕見的優質甲冑。

魏聰沒有預料到的是,他讓工坊改產的行為給袁田敲響了最後的警鐘。他當然能看出來工坊里正在弄得這些薄鐵片最終用途是啥。如果說打製鐮刀、尺刀、斧頭還能解釋為求財的話,私制甲冑(還是鐵甲)放在歷朝歷代都是板上釘釘的反賊行為,不要說魏聰一個殺官的逃犯,就算是三公、大將軍這樣的高官顯貴,沾上私藏盔甲都是要下詔獄說清楚的,更不要說打製鐵甲了。因此他暗自準備了一隻竹筏藏在河邊雜木叢中,選了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帶了點乾糧,上了竹筏,順流而下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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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到餘汗縣城了!”夥計的聲音從船艙外傳了進來。

“總算是一路平安!”朱安吐出一口長氣。

“朱兄也是太過緊張了!”黃平笑道:“船上有二十幾號人,都是精壯漢子,弓弩甲冑齊全,又有哪個不開眼的毛賊會打咱們得主意!”

“主要是習慣了!”朱安嘆了口氣:“以前在這條河上往來時,總是提心吊膽的,圍攻遇到盜賊,賠錢是小事,就怕命也沒了!”

“這個好說!這次回去後我倆和郎君說一聲,把鄱江兩岸清剿一番,各色盜賊都拿了去,自然就太平了!”

“當真?”朱安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自然是真的!”黃平笑道:“照我看,就算我們不說,過不了多久郎君也會動手的!”

“那是為何?”朱安疑惑的看了看黃平,按照過往的印象,這人雖然言談風趣,卻不是隨意亂說,嘴上沒門的人:“可郎君又不是縣裡的遊徼、賊曹,何必主動去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黃平笑了笑,反問道:“你覺得郎君眼下最缺的是什麼?”

“缺錢?”朱安話剛出口,就發覺不對。按說天底下誰都缺錢,就算雒陽城中的天子亦不例外,可魏聰卻總是一副不缺錢的樣子,僱傭自己的時候那個大方勁就不說了,對手下的兵士水手工匠也都毫不吝嗇。更要緊的是,他在出售自己的那些鐵器的時候,全然是一副“只要能賣出去,能不能拿錢回來無所謂的”大方態度,不但價錢便宜,而且允許用各種實物抵扣貨款,甚至主動允許對方大筆的押款,這等東家,他當了這麼多年商人,莫說見過,聽都沒聽過。好吧!他承認魏聰的鐵器成本很低,哪怕這麼瞎折騰著賣也能賺不少錢,但天底下誰會嫌賺的錢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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