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壽受了趙延年一拜,才伸手將其扶起:“老趙,我知道你有本事,可這世上有本事的人多了,有幾個遇到願意用你,願意對你論功行賞的貴人主上?咱倆都是苦出身,一把年紀好不容易才遇到魏郎君,蒙他垂恩才有眼下的局面,這種機會咱們這輩子可不會有第二次了,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死也不撒手!”“王兄金玉良言,趙某一定銘記在心!”趙延年用力點了點頭,似乎是想把王壽的話銘刻在心:“那我馬上叫人把這裡清理一下,可我原本打算用這些首級恐嚇一下鄔堡的,現在怎麼辦?”
“郎君剛剛可是叫你挖個坑埋了,你就照著郎君說的做!”王壽道:“至於鄔堡嘛,照我看現在他們也差不多了,夜襲失敗,死了這麼多人,連首領都沒了,裡面肯定是人心惶惶,隨便派個人過去喊喊話,給點好處,估計就拿下來了。”
“可聽郎君的意思,對於張家人應該是要斬草除根的,省的以後麻煩不絕!”趙延年低聲道:“如果這樣的話,怎麼會開城?”
“哎,我說你是死腦筋吧!”王壽笑道:“鄔堡裡連個首領都沒有,總有怕死的人吧?你隨便撒個謊把城騙開不就得了?只要鄔堡拿下來了,那些人是死是活,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嗎?別忘了,張家的糧倉,還有張伯路橫行江表二十年的積蓄都在裡頭,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要是有人想不開放一把火給少了,你怎麼給郎君交代?”
“王兄說的是!”趙延年點了點頭:“我立刻派人去城下喊話,只要開門投降,我就保他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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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壽的判斷很準確,還沒到午飯時分,鄔堡的大門就開啟了。還留在鄔堡裡的男人女人們跪了一地,他們個個身著麻衣,臉上滿是絕望,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絕望的未來。
魏聰騎在一匹臨時找來的青鬃馬上,這匹馬其實是一匹馱馬,對於騎士的指揮反應很遲鈍,唯一的優點就是脾氣好,不會把魏聰摔在地上。他屏住呼吸,收緊腹部,挺起胸脯,竭力做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他看到前面有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跪在塵土裡,可能是因為馬匹靠近的緣故,孩子突然大哭起來,那婦人驚恐的用胸口堵死孩子的嘴,連連叩首,口中喊著死罪。兩個護衛趕忙上前,橫刀擋在馬前,其他兵士也張弓拔刀,架在跪在地上眾人頭上,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郎君,你沒事吧!”趙延年一手抓住馬匹的韁繩,向魏聰問道。
“沒事,那孩子被馬嚇著了!”陡然的變故讓魏聰的感覺很不好,他搖了搖頭,跳下馬來:“算了,把人都押出去,派幾個人看管起來,城內好生搜尋一下,糧倉和財庫要看好了!”
“屬下遵命!”趙延年揮了揮手,十幾個兵士上前,把跪在鄔堡大門旁的人們驅趕了出去。魏聰有點意興闌珊的走進鄔堡,應該來說當初張伯路還是在這鄔堡上花了很大一番心思的,鐵匠鋪、木匠鋪、糧倉、居民區等等錯落有致,不少建築物上都鋪著瓦片,這在漢末可不是一筆小開銷。不過不少建築物都有破損,這都是自己那臺投石機的功勞,要花費人力物力修補。
“王壽!”魏聰道。
“屬下在!”
“你派幾個人,去俘虜那邊看看,把各色匠人還有他們的家人都挑出來,另行看押!”魏聰道。
“是!”王壽應道,這個命令倒是在他意料之中,畢竟魏聰一直都很看重工匠,而且工匠多半是憑手藝吃飯的,與張家人的關係也不會那麼緊密,沒必要一起處理掉。
“還有,張家的糧倉,財庫總有書冊吧?在哪裡?”魏聰問道。
“你,就是你,那個戴竹冠,快過來!”王壽指著一個跪在路旁酒肆門口的漢子喊道,那漢子趕忙起身,走到魏聰面前五六步,又跪了下來:“小人張任,拜見從事郎君!”
“你就是替張家守倉的?”魏聰問道。
“就是小人!”張任從袖中取出兩本書冊,雙手呈上:“郎君,這裡面就是張家公庫裡的糧食財物!”
王壽上前接過書冊,遞給魏聰。魏聰翻開看了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裡面的記錄雜亂不堪,各種稀奇古怪的術語到處都是,根本看不懂各自代表什麼。
“我問你,公庫裡到底有多少糧食,多少銅錢?”魏聰問道。
那張任磕了個頭,道:“回答問題之前,請郎君先饒了小人的性命!”
魏聰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你是什麼意思?我的人不是已經說了只要開城就饒了你們嗎?”
“回稟郎君!”張任道:“小人知道張家罪大惡極,不過小人不過是庶出,也沒有妻小父母,更沒有膽子再來冒犯您的虎威,只要能保全性命,小人立刻遠徙他鄉,再也不會踏上荊州半步,還請郎君饒命!”
魏聰愣住了,他重新打量了下跪在地上的男人,三十出頭的年紀,中等身材,身著皂色深衣,頭上戴著一頂竹冠,一個丟進人群裡找不出來的普通男人:“你不信我手下的話,卻為何要求我?我若食言殺你,你又能奈我何?”
張任磕了個頭道:“小人看郎君手下皆虎狼之輩,殺人唯恐不盡,屠城唯恐不舉,實不敢信;而郎君乃長者也,是以信之!”
魏聰看了看不遠處的第五登、溫升等人,暗想這張任說自己是長者只怕討好居多,但說趙延年、第五登這幫子和羌人打了幾十年仗的老革是虎狼之輩還真不算汙衊,自己在處置張家鄔堡的事情上當甩手掌櫃,很大程度上也是自己不想弄髒手,讓趙延年他們去幹髒活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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