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泉谷南側,這裡靠近大明,
當呂寶川帶領兩千軍卒趕到此地後,猛然發現,越往南,風雪明顯減弱,
此地的風力至少比陸雲逸所在之處減輕了兩成。
呂寶川心中一喜,這減弱的風力意味著韃靼部的精銳更有可能出現在此路線上。
他騎在戰馬之上,看向遠處那已經被風雪覆蓋的幽深山谷,深吸了一口氣,輕輕一揮手,高聲道:
“到山腳避風地停歇!”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避風地,風雪再次減弱了三成,只剩下空氣中瀰漫的寒冷,呂寶川打量了一番四周,尤其是看了看頭頂的山川,冷聲下令:
“所有軍卒輪流休息,內外交替,以抵禦風雪!”
軍令下達,軍卒們將戰馬圍在外圍,自己則鑽入其中,這是軍中很常見的禦寒方法,待到一定時間過後,外圍的軍卒與裡面的軍卒輪換,如此以確保軍卒不會被風雪凍僵。
但這也僅僅能讓軍卒保持最基本的溫暖,不至於凍死在風雪之中。
呂寶川見到這一幕,有些心疼,
冬日作戰就是如此艱難,加之又是埋伏,不能見明火。
他在外圍來回走動,將戰馬的位置挪移,儘可能地擋住風雪,
同時嘴裡唸叨著:
“弟兄們忍一忍,我們在此地埋伏,不能見明火,但本將保證,只要將這些來犯之敵剿滅,回到營寨中,本將定然好酒好菜伺候上!”
就在這時,一直在外圍打量環境的錢宏走了上來,恭敬道:“將軍,這冬日太過寒冷,弟兄們就算不能烤火,也要有一口熱水,恰好陸大人曾經傳授給我們一種在野外不會暴露的生火方法,此法點燃之火在地下,能燒水煮飯,但就是不如篝火方便,應對如今應當綽綽有餘。”
呂寶川有些狐疑地打量著錢宏,眉頭微皺:“不見明火?”
“回稟將軍,的確如此,此物在先前我等千里奔襲捕時時常會用,就是用完後要處理痕跡,不能被草原人學了去。”
呂寶川有一些狐疑,若是沒有先前軍帳中一事,他定然會覺得此人在信口雌黃,但如今.“搭建一個看看,要萬分小心,若是出了煙火被敵人發現,本將定然軍法處置!”
錢宏臉上一喜,連連拱手:
“還請將軍放心!”
說完後,錢宏朝著身後的十餘名軍卒揮了揮手:
“去,搭建兩個無煙灶,再去找一些柴火。”
“是!”
有六名軍卒走到戰馬旁,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組裝起了一個小鋤頭,還有一把木鍬,就這麼三人一組在地上挖了起來。
軍卒們都是幹農活的好手,一個能容納一人的大坑很快便挖了出來,其中一人跳了進去,另一人在不遠處挖了能安放鍋的小坑,還在裡面來回掏了掏,
與坑內的軍卒配合,讓兩個洞連線。
最後一人則在外面又挖了兩條一丈長的小溝,連線小坑。
三人分工明確,很快一個奇形怪狀的坑洞便出現了。
錢宏在一側笑道:“將軍,這邊挖好了,我們為了省力,一般只挖一個小坑用來放鍋,若是長時間在此駐紮,可以再挖兩個小坑,只要他們三個坑洞相連即可。
至於那些小溝,下官也不知道其中道理,陸大人只說那是排煙的。”
呂寶川狐疑地看了看他,覺得他說得煞有介事,不像是在誆騙。
便輕輕點頭:“點火看看,要控制火勢,若冒煙了就及時撲滅。”
“放心吧,大人,我等先前見到此物時猶見仙神。”
錢宏揮了揮手,對那六名軍卒吩咐道:
“點火!”
那六名軍卒開始有序地點火,
一人添柴,一人放鍋,一人拿一些木枝蓋住溝渠.唬!火焰燃起,一股黑煙與溫熱頓時冒了出來,
將周遭為官軍卒的臉龐都照得忽明忽暗,眼中多了幾分希冀,
火,是在這冬日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哎,有煙!!有煙!!”
周遭一名軍卒見到黑煙冒了出來,連忙喊叫,
但不到三息的功夫,他就瞪大眼睛!那溝渠中的黑煙漸漸消弭,最後徹底不見。
軍卒們瞪大眼睛,不信邪蹲下檢視,伸出手摸了摸,還能感到熟悉的溫熱,
呂寶川在另一側看得真切,那坑中的火光幾乎填充了他整個瞳孔,
“居然.真的可以沒有煙,方便挖掘,又省時省力,這”
呂寶川甚至覺得,這要比他們駐紮時搭建的灶臺要好上數倍不止。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聯合退後了些,從遠處看向那無煙灶上方,真的沒有煙!他是野戰悍將,比誰都清楚此物的可貴。
錢宏招了招手,吩咐道:“去弄些乾淨的雪來,莫要燒壞了鍋。”
他又看向周遭的軍卒,笑道:
“小陸大人說我們穿的棉衣少,在這冬日作戰,最怕的就是失溫,
起初會覺得很冷,手腳不自主抖動,而後會出現意識不清,最後就是昏迷。
這種狀況下,像我等這些軍卒至多堅持一個時辰就會死去。
想要避免也很簡單,喝熱水,喝得要少,但次數要多。
要切記,一旦有軍卒意識不清,不能直接喝熱水,
而是要熱敷身體,否則可能會嗆死。”
周遭軍卒們瞪大眼睛,全神貫注地聽著,暗暗記下,這些都是能救命的法子,如今有人傳授,他們感激萬分。
有的軍卒看了看那無煙灶,朝著錢宏拱了拱手:
“多謝錢大人傳授,我等銘記在心。”
“多謝錢大人!”
稀稀拉拉的聲音自周圍響起,錢宏輕輕一笑:“這些都是陸大人傳授,他說我們這些軍卒都是大明的心肝,莫名其妙死在路上那可太虧了,
要想死,也得在戰場上砍一個人再死,至少別虧本。”
此話一出,軍卒們都笑了起來。
呂寶川走了過來,看著那已經融化冒起小泡的熱水,神情複雜。
對著周遭軍卒吩咐:“百戶都過來看看此物如何搭建,每個百人隊要搭建兩個,燒水取暖!”
頓時,十餘人便來到近前,仔細端詳呂寶川則看向錢宏,面露微笑:“錢兄弟,我等偷師一二,還請見諒,待到大勝而歸,我定要向陸大人賠禮道歉。”
錢宏連忙擺手:
“大人客氣了,小陸大人曾說,軍伍之人都是苦命的,能少死一些便少死一些。”
呂寶川有些服氣地點點頭:“敢問前兩次爾等在陸大人麾下前往草原,路途上死傷如何?”
錢宏眼中生出一絲疑惑:“回稟大人,路上並無死傷,只是在衝殺中死了一些弟兄。”
“路上沒死人?”呂寶川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就算在春日對草原動兵,一路行來總要有個意外,死上幾個,冬日動兵更不用多說,路上定然有死傷。
此番北征大軍將近十五萬人,就算是三四月份冰雪已然融化,在路上依舊要死傷許多。錢宏開口:“去時並沒有死傷,倒是在回來時,有兩名重傷的弟兄沒挺住,死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