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身輕鬆,兜兜轉轉,便來到鄂爾泰所在的帳篷。
他此刻正在帳篷前忙前忙後,屠宰著一隻鮮嫩小羊,旁邊架著爐火,
身旁還有兩個侍者在幫忙刷著佐料。
見到二人前來,鄂爾泰眼中閃過喜色,連忙直起腰:
“兩位大人,您居然這麼早就來了,我這還沒準備好。”
陸雲逸擺了擺手:“這些事為何不讓侍者去做,你征戰了一夜,應當休息。”
鄂爾泰重新恢復了拘謹,笑了笑:
“母親曾經說過,對待客人要鄭重,只有自己親手做的美食,才能體會對客人的尊重。”
不得不說,鄂爾泰天然有一種親和力,
這些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陸雲逸只能感到真誠。
“那便多謝了,鄂爾泰。”
“兩位大人,請先進帳篷,中午時我們先吃一些豆麵與羔羊肉,待到下午聚會之時,我們再大吃痛飲。”
陸雲逸緩緩搖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鄂爾泰,你的心意我們領了,將此事交給侍者吧,
你來陪我們說一些閒話,我也是剛從二殿下那裡歸來,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鄂爾泰臉色變得凝重,猶豫了片刻,重重點了點頭:
“那還請阿日斯楞殿下稍等,我洗洗手。”
“嗯”
說完後,二人徑直進入軍帳。
軍帳內,一名三十餘歲的女子正在忙碌,
女子身著素雅衣裳,腰間繫著一條繡有雄鷹的腰帶,既顯端莊大方,又不失柔美。
她的頭髮被精心地盤起,露出一張溫婉如玉的臉龐,眼角雖已有了歲月的痕跡,但依舊清澈明亮,閃爍著柔和。
此刻,她正站在灶臺前,熟練地翻炒著鍋中豆麵。
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映出一抹淡淡的紅暈。
她的風韻經過了歲月洗禮,愈發顯得沉穩而動人。
二人站在帳篷入口,劉黑鷹呆呆地看著她,陸雲逸呆呆地看著他。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
察覺到聲音,雅蓉緩緩抬起頭,額頭的細汗清晰可見,見到二人前來,她眼中像是出現了星星,愈發明亮,嘴角的笑容也不再躲藏。
“阿日斯楞殿下,賽博黑鷹大人,你們來啦。”雅蓉聲音柔和,帶著一股如沐春風。
二人輕輕躬身:“見過伯母。”
“兩位大人如此客氣作甚。”
雅蓉笑容燦爛,在一側洗了洗手,笑意吟吟地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說:
“兩位大人凱旋,看我給你們準備了什麼?”
二人面帶好奇,很快雅蓉便從內室中走出,手中拿著兩個精心編制的花環,她慢慢走到二人身前,上下打量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面帶讚歎:“兩位大人雖然年輕,但已經功勳卓著,已經是大人了。”
雅蓉聲音中帶著寵溺,眼睛彎成了兩片月牙,輕輕將花環戴到了二人頭上。
“嗯不錯,看來我的手藝還沒有變差。”
陸雲逸心中怪異翻滾,倒吸了一口涼氣,對於這個女人,再也無法輕視,從而心中暗暗警惕。
孤兒寡母在這群狼環視的王庭中生存,果然有些手段。
而劉黑鷹則眼淚汪汪,忽然覺得有些委屈,想要撲到雅蓉懷裡大哭一場,從小沒娘,孤苦伶仃,因為長相不討喜,入營時連花環也沒有,如今感受到腦袋上的輕輕重量,劉黑鷹心緒複雜,一時無法言說。
甚至雅蓉還幫他將腦袋上的花環正了正,笑著說道:
“戴上花環,賽博黑鷹大人的兇狠少了許多,您要多笑一笑,年紀輕輕的整日板著臉,不會招姑娘喜歡。”
劉黑鷹的臉色已經漲得黑紅,手足無措地去扶住花環:“我會注意的。”
雅蓉微微一笑:“該謝的應該是我,鄂爾泰從小性子就有些軟弱,是兩位大人到來之後,才愈發的堅毅,
今日他歸來時,告訴我他在戰場上殺敵立功,是草原的勇士,
我很高興,所以想要做一些吃食來招待兩位大人,還請殿下與大不要嫌棄。”
“怎麼會.我最喜歡吃豆麵了!”劉黑鷹迫不及待地說道。
陸雲逸輕輕點頭:“多謝伯母了,那您先忙,我等有些事要與鄂爾泰訴說。”
“好。”雅蓉微微行禮,慢慢轉身回到灶臺,
二人則徑直進了帳篷,陸雲逸眼神警惕,叮囑道:“你要小心一些,這女人有些手段。”
“什麼?”劉黑鷹將視線從手中花環挪開,面露詫異。
“我讓你小心一些。”
劉黑鷹眨了眨眼睛,輕鬆一笑:“放心吧雲兒哥,咱大事不糊塗,能將鄂爾泰拉扯大,還與王妃關係良好,怎麼也不會簡單。”
聽他這麼說,陸雲逸就放心了。
二人等了一會兒,鄂爾泰走了過來,但依舊能聞到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隨著他的到來,侍者也端上了一些小菜與美酒,值得一提的是,今日的草原新春,王庭分發了一些美酒,比上一次所見的要清澈一些。
三人相對而坐,鄂爾泰臉上出現了一絲忐忑,看向陸雲逸:“阿日斯楞大人,二殿下怎麼說?”
他臉上生出一絲後悔,每到夜晚,
他總是會輕易地作出決定,但第二日就有些後悔,如今也是這般,想到昨日的豪言壯語,鄂爾泰不由的心生畏懼,有了一絲猶豫。
陸雲逸笑了笑,端起酒杯將其一飲而盡,見他們也將杯中酒飲盡,才說道:“你放心,昨日之事罪責在我,但二殿下也知道我們事出有因,一心為主,所以只有一些憤怒,但不曾責罰。”
此話一出,鄂爾泰才徹底鬆了口氣,面露慶幸,感慨道:“現在想起昨夜的瘋狂,我都有些懷疑那不是我自己。”
他又看向劉黑鷹,問道:“黑鷹大人,昨日我斬首多少?”
“十九。”劉黑鷹吐出了一個數字,讓軍帳內陡增了一抹殺氣。
鄂爾泰聽到這個數字也有些驚嚇,
不過隨之而來的是狂喜,他終於算得上一名草原勇士。
但劉黑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收起了焦躁之心:
“你能做到如此斬級,一是我等以多欺少,他們無力招架,只需要砍過去即可,
二是你出身草原貴族,他們的甲擋不了你的刀,
三則是你心緒激盪,一身本領能盡數發揮,
這才有如此斬級,所以你還不能驕傲。”
不知為何,陸雲逸聽到這話,忽然有種熟悉感,倒像是老父親教訓兒子的訓誡。
而鄂爾泰則一本正經地聽著,
時而臉色凝重,時而點頭,時而面露恍然..直到劉黑鷹將他在戰場之上的諸多錯誤指出,鄂爾泰才長出了一口氣,抬起酒杯,面露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