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大部只需要如在國內一般輕裝疾行,唯一的桎梏便是軍械運送,不過有毛驢與騾馬,也不是問題,”“太好了!!!雲兒哥,又立一大功。”
劉黑鷹不由得激動起來,年輕黝黑的臉龐上綻放出笑容,忍不住扣緊座椅扶手.他已經能在腦海中想象,大軍到來之時,北元王庭四處逃竄的狼狽場景了。
這些日子,王庭權貴對於百姓牧民的盤剝,他盡數看在眼裡,
雖然是敵人,但看著那些百姓牧民鬼哭狼嚎,跪地乞求的模樣,他心中還是有幾分不是滋味。
他轉而想到了什麼,開口發問:“雲兒哥,地保奴的意思.還是讓我們去抵擋大軍?”
陸雲逸收起臉上笑容,仔細思慮一番,伸出手輕輕點了點桌案上的文書:
“看看這些日子,地保奴讓我們幹了什麼好事,盤剝百姓,強行徵兵,肆意斂財,還讓我們主動與天保奴大部掀起紛爭吸引注意。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分明是拿我們當做棄子來用。”
聽到這話,劉黑鷹面露氣憤,咬牙切齒說道:“那天保奴更是過分,吩咐軍卒去打劫四周的小部落,每日都能帶回大把牛羊,惹得那吳王朵兒隻手下大將整日與武福六起衝突,
剛剛我回來時,他們又在營寨門口打起來了。
這些王八蛋.難怪越來越不中用。
如今此種行徑,就連軍卒們都有些心不在焉,軍心難用。”
陸雲逸點了點頭,對於武福六的遭遇,他近些日子也有一些聽聞,因為早就與武福六告知了,他們二人可能會成為抵抗大軍的棄子所以武福六對待其他軍卒時毫不客氣,往往率先大打出手,憑的就是王庭不會懲處他這位‘博爾術’將軍。
就在陸雲逸思緒之時,外面傳來了一聲聲驚呼“大人,您行行好吧.賣我一頭戰馬,我願意出羊百隻.”
“大人,我出鹽茶十斤,牛二十頭.您行行好”
陸雲逸與劉黑鷹眉頭微皺,面面相覷。
不過很快他們便聽到了軍卒的暴喝聲:
“去去去,上別地方去求,這裡不賣了,咱們自己還不夠用呢,哪來的戰馬給你們?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緊接著,刀槍棍棒抨擊血肉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聲聲哀嚎,慢慢遠去。
劉黑鷹站起身來到軍帳門口,輕輕拉開帷幕,
映入眼簾的是十餘名中年漢子踉蹌著身子,向著遠處走去,
手臂不停遮擋自四周打來的棍棒,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能看到淤青,顯然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有如此遭遇了。
劉黑鷹眼神一點點冰冷,心中愈發沉默,邁動著沉重步子回到桌案之前,一言不發。
剛剛過了年,劉黑鷹已然十九,不論是在大明還是草原,都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家中男子,
看著這些在外祈求戰馬,希望為家人庇得一時平安的漢子,
劉黑鷹有一些感同身受,心中也有一些憐憫。
“雲兒哥,這些北元權貴真不是東西現在王庭裡的戰馬足夠用,他們還肆意盤剝,巧立名目”
“誰都希望大難來臨時自己麾下的戰馬多一些,戰馬甲冑越多,能招收的青壯越多,就越是安全,鄂爾泰說得沒錯,每一次草原遭逢大難,就是這些人大發橫財之際。”
陸雲逸一邊說,一邊笑非笑地看著劉黑鷹,問道:
“雅蓉如何了?我聽說她心地善良,這些日子救濟了不少百姓牧民,被一些人視為神明轉世?”
說到雅蓉,劉黑鷹臉色一紅,緩緩將腦袋低下,輕輕點了點頭:
“她的確是個好人,這些日子她與王妃遊走在王庭之中,
給那些無人要的‘罪人’食物,雖然杯水車薪但總能讓那些人多活一陣。”
如今營寨外圍的罪人已經被各大部挑選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
若是王庭沒有變故,他們還能苟延殘喘,多活幾年,
但如今四處變故,權貴盤剝百姓牧民,
而那些牧民百姓則去搜刮搶奪那為數不多的銀錢,食物,這導致了營寨外每日都要掩埋數百具屍體。
陸雲逸看向劉黑鷹:“如今營寨外死屍無數,可能會有疫病,還是勸雅蓉不要經常去那裡。”
劉黑鷹緩緩搖頭:“她是與王妃一同去的,我曾經勸過她,她說王妃都不怕,那她也不怕。”
“大軍還有些日子才會到達,你現在想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左右不過一個女人俘虜,到時讓她改頭換面,不傳揚出去就好。”
聽到此話,劉黑鷹一時間沉默下來,渾身瀰漫著悲傷,眼神中充斥著不捨,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既然已經作出決定,那我就不會改變。”
強行打起精神,劉黑鷹笑了笑,連忙轉移注意力:“雲兒哥蘇日娜與薩仁你就沒打算留著?
我看他們把你伺候得很好,好像都有些胖了。”
陸雲逸大笑起來,拿起一旁茶杯,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
只要麾下兄弟沒事,那便足夠了。
兩個女人而已,算不得什麼。”
對於這一番回答,劉黑鷹早有預料,輕輕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畏懼。
雲兒哥一直都是這般,冷酷無情,從小到大都是鐵石心腸。
不像他.見一個愛一個,走一個忘一個。
與他閒聊了片刻,陸雲逸才揮揮手,讓他去軍帳門口看著,
而他要書寫這些日子以來所想的戰法與回信。
軍帳內安靜下來,只有陸雲逸毛筆書寫的沙沙聲,軍帳外的聲音卻沒有絲毫減弱,反而愈發嘈雜。
即便如此,陸雲逸心神空洞,下筆如飛,
將最近這些日子打探到的軍卒動向,以及可能撤離的方向,還有見面時的暗號,以及所帶軍卒的戰力盡數寫出一切事無鉅細,慢慢地一整張白紙被小字填滿,密密麻麻,白色的紙張似乎變成了黑色。
最後一筆落下,陸雲逸滿意地點了點頭,就這麼輕輕折迭起來,塞入竹筒.“好了,將這信件快些送過去。”
聽到這話,劉黑鷹頓時走了過來,接過竹筒,一臉嚴肅地說道:
“雲兒哥,元庭可能要開拔了”
“這麼快?”
陸雲逸猛地抬起頭,快步站起身三兩步就來到軍帳門口,沿著縫隙向外檢視。
周遭百姓一個個誠惶誠恐,步伐快速,衝回軍帳將晾曬在外的牛糞柴火以及幹物都盡數收歸,許多驢車與騾車也駛了過來,大包小包的行李被塞到其上.儼然一幅舉家逃難的場景。
這時,陸雲逸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鄂爾泰身穿甲冑,快步從營寨外走來,其目的地儼然是他所屬的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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